19乔纳森·哈克的日记(第4/4页)

我感觉很困倦,等待着乔纳森的归来。我为他感到忧虑,但是我却没有力气做任何事,因为我的手、脚和头都感到有千斤重,似乎做起什么事情来都觉得慢了半拍。我就这样睡着、想着,感觉到空气开始变得沉重、潮湿和寒冷。我把盖在脸上的衣服拿了下来,惊讶地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我曾将油灯调弱以等待乔纳森回来,但是此刻,灯光却已经变得像浓雾中的一点火星,很明显雾气变得越来越浓厚并涌进了屋子。但是我突然想起来,我在上床之前已经将窗户关了。我本应该起身检查一下,但是那种无力感却缚住了我的筋骨,甚至我的思想。我仍然静静地躺着、忍受着,这就是我所能做的。我闭上眼睛,但是却仍然能够透过眼睑看到外面(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真好,我们可以随意地进行想象)。雾气变得越来越重,我甚至可以看到它是怎样进来的,那看起来就像烟雾——或者像烧开的水冒出的蒸汽——正涌进来,并不是通过窗户,而是透过门缝。雾气越来越重,渐渐在屋子里形成一团柱状的云雾,灯光在上面闪烁,看起来就像一只红眼睛。随着云柱在屋子中旋转,似乎一切也开始在我的大脑中旋转,我突然想起《圣经》中的语句:“白日的云柱、夜晚的火柱。”这是我在睡梦中得到的精神指引吗?但是这根柱子却混合了白天与黑夜的指引,因为那只红眼睛似乎就是烈火,这让我感到了一种新的魔力。看着看着,那火焰就分作两半,像两只红色的眼睛透过云雾照射着我,这让我想起了露西曾经告诉我的景象,当她在悬崖上梦游的时候,她就曾经见过太阳的余晖照射在圣玛丽教堂窗户上的反光。突然我感到了一种恐惧,似乎乔纳森曾经见过的那些可怕女人逐渐从月光下的云柱中走了出来,越来越真实。在梦中我肯定晕倒了,因为周围突然漆黑一片。意识中的最后印象就是一张铁青的脸透过迷雾俯身看着我。我一定要谨慎对待这个梦,因为如果梦做得太多,我就会因此失去理智。我应该找范海辛医生或苏厄德医生给我开点安眠药,但是我却怕这会让他们感到警觉。这个时刻做这种梦可能会使他们替我担心。今晚我要争取自然入睡。如果还是不能,我明晚就去找他们要点三氯乙醛,这既不会有副作用,还会让我一夜好睡。昨天晚上虽然睡着了,但是却感觉到更加疲惫。

十月二日,十点

昨晚我睡着了,竟然没有做梦。我肯定是睡得很熟,因为乔纳森上床的时候我都没有醒;但是睡眠并没有让我感到轻松,因为我今天仍然感到很虚弱和没精打采的。我昨天一天都在试图读点东西,但总是一躺下来就打瞌睡。下午的时候,伦菲尔德先生要求见我。可怜的人,他很温柔,临走的时候,他还亲吻了我的手,请求上帝保佑我。这在某种程度上感动了我。当我想起他的时候,我哭了。这是一个新的弱点,我必须要小心。如果乔纳森知道我哭了,他会感到很难过。他和其他人直到晚饭的时候才回来,都是一脸倦容。我试图把气氛活跃起来,这样做看来对我也有好处,因为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疲惫。晚饭过后,他们就让我去睡觉了,他们说要一起出去抽烟,但是我知道他们是想交换一下白天各自获得的信息。从乔纳森的举动中,我可以看出他有一些重要的消息要提供。我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困,所以在他们出门之前我让范海辛医生给我开一剂镇定药,告诉他我前一天晚上睡得不好。他很和蔼地给我一剂安眠药,告诉我这种药的药性非常温和,不会对我造成伤害……我吃完药之后就等待着入睡,但是好像睡意仍然无法造访。我希望我没有做错,因为随着睡意的渐渐光临,一种新的恐惧感也出现了:在这个时候,剥夺自己清醒的权利可能是一个愚蠢的举动,我可能正需要清醒。我就要睡着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