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星之彩 The Colour out of Space(第3/10页)

那天晚上,当地下起了一场雷暴雨。第二天,当教授们再次赶到内厄姆家后,所见景象令他们非常失望。由于这块石头一直具有磁性,内厄姆又说它一直在持续地“吸引闪电”,因此它一定具有某种特殊的导电性能;一小时之内,闪电击中前院的犁沟六次之多,而且暴雨结束后,古井旁只剩下了一个凹凸不平的坑洼,周围陷落的泥土将其堵上了一半,除此之外,地上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挖掘没有得到任何结果,科学家们证实石块确实彻底消失了。一切行动都失败过后,科学家们便只好回到实验室再次对正在消失的、被小心翼翼包裹在铅制容器里的剩余碎片进行实验。这块碎片维持了一周的时间,直至它消失的最后,科学家们也并未获得任何有价值的发现。碎片消失后,并未留下一点残余物。霎时间,教授们都几乎不敢确定他们是否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来自深不可测的外太空的神秘残余物;那个来自其他宇宙或是其他不同物质、力量与实质构成的领域所留下的怪异信息。

阿卡姆地区的报纸在学校的资助下,自然对此事进行了大篇幅的报道,并派出记者与内厄姆及其家人就此进行交谈;至少有一家波士顿日报也同样派来了新闻记者,因而内厄姆很快便成了这个地区的名人。当时他大约五十岁,身材清瘦、性情和蔼,与妻子和三个儿子共同生活在山谷舒适的农庄里。内厄姆夫妇与阿米夫妇有着频繁的来往;这些年的交往下来,阿米一直对内厄姆称赞有加。他似乎对自家能如此受到瞩目颇为骄傲,并且在接下来的数周内经常谈论着这块陨石。那年的七八月份非常炎热,内厄姆在他那片横贯查普曼斯布鲁克的十英亩牧场上辛劳地收割干草;他的运货马车嘎吱作响,在阴暗的小路间轧出深深的辙印。相比往年,今年的劳作让他感到格外的疲惫,而他也真正体会到了岁月催人老。

随后,到了收获水果和庄稼的季节。梨子和苹果渐渐成熟,内厄姆声称他的果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水果个头儿大得惊人,而且色泽异常,由于产量巨大,内厄姆又额外订了些木桶预备盛装即将收获的水果。然而,水果渐渐成熟,随之而来的却是巨大的失望,因为那些外表光鲜貌似香甜的水果中没有一个是能吃的。一股苦涩和恶心的味道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原本香甜可口的梨子和苹果中,即使是咬上一小口,都会让人一直恶心反胃。各种瓜类和番茄也是如此,内厄姆就这样悲伤地看着自己的作物全部损失掉了。他迅速地将事联系起来,认为是那块陨石污染了土壤;然而幸运的是,他将大多数的农作物都种在了公路沿线的高地上。

那年冬天来得早,又异常寒冷。阿米见到内厄姆的次数比以前少了些,而且发现他开始面露忧色。他的家人也是如此,似乎都变得沉默寡言了;也不再像过去一样定期去教堂做礼拜或是参加各种乡村社交活动了。虽然他们一家人偶尔会说身体越来越不好,心里总是莫名地感到不安,但却始终找不出这种沉默和忧郁的理由。而内厄姆自己给出了最明确的说法——他说自己被雪地里的一些脚印扰乱了心绪,这些脚印只不过是冬天里常见的红松鼠、白兔和狐狸所留下的,但这位忧虑的农民却声称自己看到了与大自然规律不相符的东西。他也从没有说清那是什么,却认为它们并没有松鼠、野兔和狐狸应有的习性特点。阿米本来对他所说的东西毫无兴趣,直到一天夜里,他坐着雪橇从克拉克街角返回内厄姆家的路上。当时皓月当空,一只野兔突然窜过了马路,兔子跳跃的距离似乎比阿米或是他的马还要远,而且倘若当时没用缰绳勒紧那匹马,它就会被吓得跑掉了。自那之后,阿米便开始相信内厄姆所讲述的一切了,但却很好奇为何加德纳家的狗早上总会是那副害怕的模样、甚至瑟瑟发抖;到后来,更是连吠叫的精神都没有了。

二月份,来自梅多山的麦格雷戈家的孩子们正在外面猎杀土拨鼠,在距离加德纳家不远处的地方抓到一个非常怪异的土拨鼠。它的身体比例似乎发生了些许难以名状的变化,而土拨鼠脸上正呈现着不该有的表情。孩子们被吓坏了,立即将它扔了出去,而这个奇怪的故事很快就传到了村镇中。但是,马匹都会避开内厄姆家的房子走,这已成了公认的事情,而构成这一连串传说的要素就这样快速成型了。

人们声称内厄姆家附近的积雪融化速度比其他任何地方的都快,而且早在三月份的时候,人们在位于克拉克街角的波特杂货店里讨论着惊恐的事情。斯蒂芬·赖斯早上经过加德纳家的时候,发现森林附近泥土中冒出的臭菘都长到了公路对面。在这之前,人们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臭菘,那颜色更是怪异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它们的外形极为奇特,所散发的恶臭令马接连地喘着粗气、更是令斯蒂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当天下午就有几个人来看这些生长得异常的植被,他们都认为健康的世界中绝不应该存活此类植物。人们常常提起秋天时结的那些坏果子,内厄姆家的土地有毒素的消息就这样广泛地流传开来。当然这一切都归咎于那块陨石;几个农民想起大学里的那几位教授曾发现这块石头有些蹊跷,便将此事告诉了他们。

教授们在某一天造访了内厄姆,但并不是由于那些疯狂的故事和传说——这些与他们所推断和从事的领域是相违背的。这里的植被确实很古怪,所有臭菘的形状、气味和颜色都有些奇怪。这或许是由于陨石中的某种矿物元素渗入土壤造成的,但这些物质很快就会被冲刷掉。关于那些脚印和受惊的马匹——当然,这也只是些乡野粗谈,关于陨石现象的讨论势必会由此展开。关于这些民间流言,那些科学严谨的人也无能为力,因为那些迷信的乡下人什么都谈论,什么都相信。因此,在那段怪异的日子里,教授们一直轻蔑地旁观着这一切。只有一位教授,一年半之后为警局分析两小瓶灰尘样本时才回想起,臭菘怪异的颜色与大学分光镜下陨石碎片所展现出来的异常光带很相似,而且与镶嵌在陨石中心的那个球体的颜色也很相似。这份样本分析中,最初也呈现出了相同奇怪的光带,后来却都消失了。

内厄姆家附近的树木都较早发了芽,夜晚时分,树枝都在风中不详地摇曳着身姿。内厄姆家今年才十五岁的二儿子撒迪厄斯发誓称,没有风吹拂,那些树木也都会肆虐地舞动;但就算是流言都不会传播这么不可信的东西。然而,空气中的确弥漫着不安的感觉。加德纳全家人都养成了偷听的习惯,虽说不是去听那些可以名状的声音。事实上,更确切地来说,偷听似乎是在他们意识不那么清晰的时候所产生的。不幸的是,这种情况愈发严重,直到后来大家都说“内厄姆一家有点不太对劲”。刚刚长出的虎耳草也呈现出另一种奇特的颜色,虽然和臭菘的颜色不同,但明显是相互有关系的;人们对此也是同样前所未见的。内厄姆采了些花来到了阿卡姆,并将其展示给报社的编辑看,但这位要员只是写了篇文章来委婉地嘲笑了那种植物,而那其中确是深深地隐匿着村民们的恐惧。内厄姆认为那些数量庞大、生长过快的蛱蝶的行为与虎耳草之间有着某种联系,而他将这一切告诉给了一个无动于衷的城里人,事实证明这种决定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