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北江道上(第4/8页)

鬼影侠丐在这方面来说,其品德可以说在武林是极少有的。那怕是中原武林的九大名门正派,如少林、武当,以及武林中四大武林世家,本门的武功秘芨,绝不轻易外传,尤其是本门的绝技,不是本门的接班人,更不传授。鬼影侠丐就不同了,不将武功据为本门派私有。他着眼造就武林中的新秀,无私地传了出去,使武林多添侠义、正气之人。当然,他不会是乱传,首先看中人品、道德的高尚、心地的仁爱、宽容,再其次才看中他的根基与才智。聂十八刚好三者都具备,这真是人世间不可多得的一块良质美玉,鬼影侠丐又怎么不喜爱?鬼影侠丐何尝不想将聂十八收为自己的弟子?一来聂十八一心要赶去岭南,完成贺镖师临死亡托;二来鬼影侠丐还想多观察聂十八一段日子,看看他是不是临危不惧,见义勇为,所以一直悄悄跟踪聂十八来到汉口镇,看到他为了他人的安全,以智和勇,打死打伤了洪湖四把刀。鬼影侠丐看得大为满意,悄然上了穆家大船,打算正式向聂十八提出来。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遇”,鬼影侠丐由于这样一再拖延,没抓紧机会,一位神秘而又武功奇高的黑衣老者闯了进来,从此错过了收聂十八为弟子的机会。

这些事,聂十八是浑然不知的,也像他学这一门内功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感到自己劳累了后,卧床练这种呼吸法,竟能很快恢复过来,十分惊喜。所以他每走一天路后,投宿时都练,就是在穆家大船上,也没有断过。习惯成自然,后来就是他一时忘记了练,而他体内的气息,在他一躺下时,自然而然自行运作起来,不用他有意去练了。所以别人休息睡觉就是休息睡觉,而聂十八却在练一回内功,即是睡觉,也是练功,从没间歇过。三四个月来,他不知不觉练成了一股微弱真气在体内转动,从而增添了聂十八的内力。他总感到,一睡醒过来,精神大振,那怕昨天怎么疲劳,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浑然不知道自己的内力比以前增强了,脚步比以往轻快多了,听觉和视觉都比以往灵敏了。所以他和肖郎一同赶路时,虽然没学过轻功,却能紧紧跟随肖郎的身后,肖郎是七煞剑门的剑手,无疑是武林中的一般高手,同时他还暗暗有意试探聂十八的虚实,抖展轻功行走,见聂十八居然能紧紧跟随而来,没离开五步之远。只是走到后来,聂十八才感到走累了,需要坐下来休息。可是第二天,聂十八精神完全恢复过来,一天走一百多里,不单能与肖郎并肩而行,而且也不见累,又令肖郎大为惊讶,暗想:这小子怎么了?看来他的内劲不错呵!他哪里知道聂十八昨夜练了薛家的内功,不但精神全部恢复过来,而且还更有精神,要是长久这样赶路,聂十八极有可能将这个七煞剑门的剑手抛在身后了。

当然,聂十八身体内这一股微弱的真气,作为一流上乘的高手看来,简直不值一提,宛如小孩子初学走路,无法与之相比,相对一般人来说,聂十八已成了他们心目中的大力士,走路胜过骑马,聂十八可以轻易举起两百斤的大石,翻山越岭,不知劳累,异乎常人。

聂十八在舱房中卧床假眠,侧身运气练功。这时他体内的真气,足可以使他在这夜深人静的航行中,听到两岸的犬吠鸡啼之声,知道两岸不远有没有村落;至于船上人的走动和谈话声在风浪中更是听得清清楚楚。他听到肖大哥与船家的谈话声但所说的是广东话,他一句也听不懂,也听到肖大哥跟随船家下舱去看货物。

聂十八暗暗纳闷:肖大哥不是猎人么?不是带自己去广州的么?他怎么有货物了?这些货还堆满一船舱。这些货是肖大哥的?还是他为朋友带的?不过他上船时,看到肖大哥对船家的态度和神气,伊然好像一个大老板似的,对船家挥来喝去,毫不尊重别人,令他也看不顺眼了。会不会是山凤姐姐的父母因为这样而看肖大哥不顺眼,才不愿把女儿嫁给他?要是这样,自己该怎么劝肖大哥才好?

但不管怎样,肖大哥还是听山凤姐姐的话,一路上关心照顾自己,因而尽管有点看肖郎不顺眼,但聂十八从心里还是感激肖郎。他感到山凤姐姬和肖大哥对自己那么好,那么关心,自己不去帮助他们结成一对,似乎对不起他们。

聂十八也从船上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中,判断出这条船上一共有五个人,一个是拿舵的船老大,一个是烧水煮饭的中年妇女。其他三个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汉,加上自己和肖大哥,共有七人。船上五个人互相之间的关系,聂十八就弄不清楚了。

聂十八对坐船不会感到不习惯,但对这条船却感到异常的陌生,使他不禁想起了在穆家大船上的一段日子来。在穆家大船上,他比在自已的家里还更舒适和欢乐,尤其是大桥湾战后,没有人来找麻烦,他跟穆老爹饮酒谈话,更多的时间是帮助穆家姐妹干活,听婷婷带刺儿的话,可是现在,自己一个人孤零地关在一间房子里,因为言语不通,想出去找船家谈天也不可能,当然更没人和他饮酒了。他心想:要是我现在坐的是穆家大船就好了。

不久,聂十八在浪击船舷声中睡着了。当他惊醒过来时,发觉船停泊不走了,心想:船怎么不走了?广州不会是这么快就到了吧?他起身望望窗外,仍是满天星斗,而江岸上有几盏灯火在闪耀着。作为一个深山中猎人,从星斗变化的方向可以看出是深夜了,黎明前最黑暗的一个时刻。他要是仍在鸡公山中,正是起身煮饭,准备吃饭后进行打猎的时刻。

不久,果然天色渐渐明亮越来,他在晨雾中看出,江岸上有鳞次栉比的房屋,但却没有城墙,江岸码头上也有人走动。这是江边的一个小镇,不是什么州府城市。聂十八不明白船为什么在这里停泊不走,难道船家要上常购买柴草米粮么?这不大可能。他便开门走了出去。来到船头上,一位三十岁上下的水手回头一看是聂十八,笑了笑问:“少爷,这么早就起床了?不多睡?”

由于水手说的是地道的广州话,聂十八却听成了“笑野,肯草走牺牲了,吴多忿吓?”他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水手大哥说什么意思,睁大了眼问:“大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呵!”

这位水手却听得懂聂十八的话。看来水上人家,尤其是穿州过府的船家,走的地方多,见的人广,更接触过不少官府中的人,对北方话并不陌生。岭南人不管是北方那一州府的人,都认为他们说和话是京话,或者是官话,有的船家也不咸不淡的会说几句,而听得懂北方话的人也不少。凡是在官场走动的人,出外跑买卖的人,或者在江湖上走动过的人,都会说北方话或听得懂北方话,只有一般平民百姓,尤其是女孺,听不懂也不会说,甚至怕接近北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