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英雄殒血泊侠女诉衷情(第6/7页)

柳梦蝶和丁晓都已将对手的敌人了结,只有娄无畏还和那使鬼头刀的和使七节鞭的缠斗。原来娄无畏关怀师妹,他一面打,一面却时刻留心柳梦蝶,虽然后来明明见到柳梦蝶已占上风,他还是不敢放心,总是设法保持着和柳梦蝶不要距离过远。

他为了照顾柳梦蝶,自然分了精神。幸而他的武功远非那两个家伙可比,他只随手使出一路“飞鹰回旋剑”,倏上,倏下,忽左忽右,便见浑身上下,卷起了一片剑光,缤纷飞舞!休说鬼头刀递不进招,就是七节鞭也扫不进去。两个家伙,被他迫得连连后退。他还只是以攻为守,以分出精神来提防柳梦蝶会出岔子,因此那两个家伙才没吃大亏。

待见柳梦蝶已经得手,还和那两个家伙讲什么客气?他手中剑一紧,“龙门三激浪”,一招一式,滚滚而上,直杀得那两人手足无措,不消片刻,那两个家伙,已经招数错乱。那使鬼头刀的,慌失失的拼命递刀进招,“盘肘刺扎”,刀向娄无畏便扎。娄无畏并不躲避,凹腹吸胸,微微一侧,敌刃走空。说时迟,那时快,娄无畏已身似飘风,一个“倒踩七星”,转到使鬼头刀的身后,正巧那使七节鞭的,一鞭扫来,恰恰和鬼头刀碰个正着,当啷一声,鬼头刀已给扫出了手。使鬼头刀的还未及回头,已给娄无畏下了毒手,手中剑,“顺水推舟”,朝敌人颈背一推,那使鬼头刀的,连哼也不及哼,一条性命便告了结。

那使七节鞭的见同伴毙死,心魂俱丧,拼出死命,将鞭乱抡,夺路便走。娄无畏施展轻功,如巨鹰扑兔,利剑一挥,从背后掩到,振吭呼道:“呔!贼子看剑!”刷的一剑,穿过鞭影,照敌后心便搠。正当贼子生死俄倾之际,忽地有一条人影,一跃数丈,如飞扑来!剑似流星赶月,向上一撩,“当”的一声和娄无畏的烂银长剑碰个正着,溅出了点点火花!

娄无畏愕然一顾,那来拦截自己的却是丁晓!丁晓已急声呼道:“留活口,别毙他!”

丁晓这一喊,娄无畏立知用意,急忙收剑,一拧身,“龙形飞步”,嗖的如一只巨鹰,径从丁晓右侧抢出,比丁晓早了半步,扑到敌人身后,脚未沾地,左手已伸指探出,待探敌人穴道,那敌人拼死命的将鞭往后一刷,娄无畏连理也不理,右剑一举,将七节鞭倏地荡开,左手食中二指,已如电光石火般朝贼子的“气门穴”便点,只听得“哎哟”一声,贼子应手栽倒在地,不能动弹。

五个贼人,四死一伤,业已全部了结,娄无畏冷笑一声,将剑弹了一弹,倏地插回剑鞘,左手一张,将敌人挟了起来,朝柳梦蝶和丁晓说道:“回屋子里去审问这厮。”

血雨腥风之后,神志重复清明,柳梦蝶想起左含英受伤还在屋内,不觉心中一凛;又猛省起自己身上穿的是亵衣,沾上点点血花,虽说是在师兄面前,究也不雅,于是急急三脚两步跑回屋内。

三人走入房中,隐约听得微微呻吟之声,柳梦蝶一急,赶忙在桌边摸了打火石,点燃了桌上的小宫灯,移前一照,只见左含英脸色瘀黑,双目半开半阖,已是气息奄奄。柳梦蝶也顾不得有人在旁,玉臂一伸,轻轻抚摸左含英的脸庞,柔声问道:“含英,是我来了,你知道吗?”

左含英中的是苗疆特有毒树汁炼成的凤尾镖,初时不觉疼痛,但慢慢毒气攻心,五脏六腑就像给蛇虫乱咬一样,痛楚不堪,他已自知不免,但心中也记挂着柳梦蝶,才挣扎着拼着一口气,待见柳梦蝶最后一面。

这时他在迷蒙中听到柳梦蝶柔声在问,好像病中的游子在神志迷惘之际,依稀听到慈母的呼唤一样,倏地张开了眼睛,双手也颤抖着触着了柳梦蝶的衣裳,微微叹口气道:“师妹,咱们只好来生再见了!”

此情此景,娄无畏在旁看见了,心中难过异常!他到了此时,早已把爱柳梦蝶之心,化为无限怜悯——怜悯柳梦蝶的遭遇,既失慈父,又将失去心上之人!他更痛惜自己的师弟,正是英年有为,却中了夺命巨毒!他见左含英面色瘀黑,就知中毒不轻!但他还是存着希望,急急上前,留心察看。

这一察看不由得娄无畏倒抽一口冷气!他见床边有着三枚小小的飞镖,想是左含英痛极之时,自己拨出来的。他曾听独孤一行讲解过海内各种厉害的暗器,如今一看这镖的形式,再看左含英的模样,就知这是比毒蒺藜还厉害的凤尾镖,这种镖内含毒汁,见血既钻,不过一个时辰,便即身亡。他们和贼子们打斗了这么久,也有一个时辰了,何况在他们来之前,柳梦蝶已经独战了一些时候,敢情竟已过了一个时辰?左含英大约是因为武功有些根柢,才能强忍了这么些时候。但纵许能拖延一时,没有本门解药,任华佗重生,也回天乏术!

娄无畏强忍着泪,也俯下头对含英道:“师弟,我对不住你!”左含英看了娄无畏一眼,忽地颤声说道:“不!是我对不住你,她、她……”左含英抖抖索索地指着柳梦蝶,正待往下说,可是娄无畏已截着他的话道:“不必说了,她是你的,我这次来就是想给你俩证婚!”左含英再用力睁着眼睛,看看柳梦蝶,只见柳梦蝶面颊微现红晕,低头不语,似是默认。左含英急地苦笑一声:“我死也值得了!”这声音随着笑声摇曳夜空,一字一字地说出,音调渐渐弱了,一待说完,他已双眼再阖,断了气,脸上还存着苦笑,而心头已是冰冷!

柳梦蝶一摸他的胸口,一个多时辰前还是生龙活虎的美少年,而今却再也不能和自己亲亲热热的说话了,她不禁心中大恸,哀伤欲绝,猛地从身边抽出青钢剑来,朝自己的颈脖便勒!

说时迟,那时快,娄无畏一见她拨剑,双指陡地便朝柳梦蝶左臂点来,柳梦蝶顾不得躲避,右臂“曲池穴”已被娄无畏点个正着,立觉全臂发麻,青钢剑当啷一声,松手堕地!丁晓立即一跃而前,将剑拾起。柳梦蝶哽咽着道:“大师兄,你这是何苦?为什么不让我死?”

娄无畏还未及答话,丁晓已朗然应声说道:“梦蝶师妹,我和你虽素未谋面,但也闻得你是女中豪杰。你这样寻死,难道连父仇也不管,要别人代你报仇么?”

丁晓的话宛如平地起了个霹雳,柳梦蝶顿时呆住了,急喝问道:“什么?你说什么?你是谁?”

丁晓迈前一步,对柳梦蝶说道:“你的父亲在北京给人害死了,这仇你报是不报?我是谁?我是亲手埋你父亲的人,你父亲的嫡亲师侄!”未待丁晓把话说完,柳梦蝶已咕咚一声栽倒,晕了过去。娄无畏急忙将她扶起,让她躺下,一面埋怨丁晓道:“晓弟,你怎挑在她最伤心的时候,把师父的死讯告诉她。”丁晓却冷然笑道:“正是要赶在这个时候告诉她,只有这样,才反能使她安静下来,不再寻死寻活!你甭担心,她这是急痛攻心,马上就会醒过来的。”娄无畏一想,懂得了丁晓的意思,他的脸也不禁有点热辣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