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英雄殒血泊侠女诉衷情(第5/7页)

辗转苦斗,月过中天。柳梦蝶益感不支,而且对链子锤、鬼头刀、七节鞭,她还不难应付,只是对着她最痛恨的那个盗她剑的家伙,她却不能不小心翼翼!她不是怕那个家伙,而是怕这个家伙手中所使的、那把本来是她的青钢剑。她手中抢自敌人的刀,只是一把普普通通、二尺八寸的八卦刀,虽然刀锋也颇锋利,只是如何能碰自己那柄善削兵刃的青钢剑,便只能寻瑕抵隙,不敢硬削硬碰。若是以一对一,她还能展开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只是如今被四条大汉围住,这功夫也自施展不得。

偏偏那四个家伙,得理不饶人,占了上风,攻得愈烈,口中又乱说乱笑的糟践柳梦蝶。一个说:“柳剑吟的女儿也不过如此!”一个说:“本来不是如此,只是她给那个兔崽弄昏了头,只会和那个兔崽捉对厮杀,哪里还能轮战我们?”

柳梦蝶气得玉颜变紫,蓦地咬紧银牙,将手中刀一紧,嗖地用了一手“倒撒金钱”,刀尖下挂,寒光一闪,便向那发话的家伙斫去,上斩中盘,下削双足。那使七节鞭的忙抽身撤步,将鞭一抖,待搭住刀锋,柳梦蝶正想乘势斩过去时,背后劲风又到,她回身一挡,心急意乱,竟给那使链子锤的以链子缠住了刀头,用力一拖,柳梦蝶的刀,竟给夺出了手。柳梦蝶一惊,急使出在心如神尼门下所学到的绝顶轻功,双足一点,平地扳起二丈多高,宛如平空一只巨鹤,自众人头顶飞掠而过,一落地,又一垫步!嗖!嗖!嗖!“蜻蜓点水”,直跳出街心。

柳梦蝶意非逃走,只是避过凶锋,缓一口气,还待再以双掌和那四条大汉拼斗。那四条大汉,骤地给她从头顶掠过,也自心惊,只是欺负她双手空空,还是恶狠狠地合围而上!

其时已过午夜,义和团在天津,每晚一入夜就戒严,加以局势危恶,居民也是入夜便睡,此际早已是万籁俱寂,柳剑吟的客舍,地处幽静,就是巡逻的拳民也很少到。所以他们折腾了这么些时候,竟没人来干预,居民就是听到声息,也不敢起来张望。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蓦地有两条黑影如飞扑来。正当那四条大汉要围上柳梦蝶之时,两条黑影已电掣风驰地赶到,轻飘飘的在街心一落,两柄长剑,左右伸开,正拦在那四条大汉与柳梦蝶之间。

柳梦蝶凝眸一看,猛地又惊又喜又慌乱地喊了出来:“大师兄!”那豹子头,扎撒着双臂的不是娄无畏还是谁?娄无畏旁边还立着一个约摸三十来岁,长身玉立,面如满月,既俊俏又威武的男子!

这两个人正是娄无畏和丁晓,他们来找柳梦蝶,恰巧碰上了这一场打斗。那四条大汉见娄无畏和丁晓突然而来,正待喝问,哪知娄、丁二人更不待分说,剑随身转,飞云掣电的直攻过去。

柳梦蝶这时见师兄忽到,胆气更壮,她也双手空空地加入了战团。她招呼她的大师兄道:“你们对付那三个家伙,我来对付这使青钢剑的,不要你们帮忙!”她恨极了这使青钢剑的家伙,既盗她的剑,又口里不干不净的糟践她。娄无畏见她双手空空,不禁望了她两眼,他委实还不放心这个师妹。

柳梦蝶见她师兄的样子,不禁微带娇嗔地说道:“你放心!这个兔崽子我还对付得了。”她双掌一张,就上前截住了那使青钢剑的家伙。娄无畏也敌住那使鬼头刀和使七节鞭的两个家伙,让丁晓单独对付那使链子锤的。

那使青钢剑的凶徒,见柳梦蝶狠狠扑上,也自心慌。只是欺负她双手空空,猛地先发制人,立刻冲前进步,“穿掌进剑”,剑锋一指,刷的向柳梦蝶胸口扎来!

柳梦蝶喝一声“来得好!”左臂往外一分掌,“覆雨翻云”,硬拨敌人右腕,右掌更反来截击敌人左臂,敌人急一收招,往左一领剑锋,身移步换,剑光闪处,变为“玉女投梭”,反刺柳梦蝶肩背。柳梦蝶未容剑到,已霍地错步翻身,身随掌走,迅若狂飙,嗖的掠过去。敌人一剑刺空,已觉脑后生风,暗叫不妙,急一拧身,青钢剑“风剪梨花”,以攻为守,急剪柳梦蝶的右臂。柳梦蝶见他情急拼命,一声冷笑,双掌一错,“拗步回身”,避过一剑,乘势进招,展开了她混合两家空手进白刃的功夫:掤、履、挤、按、采、挒、肘、靠、封、闭、擒、拿,一招一式,全不放松。那凶徒空有利剑,饶是剑光霍霍,舞得虎虎生风,却连柳梦蝶的衣裳都没有扫着一点。只见柳梦蝶在剑光中晃来晃去,赛似穿花蝴蝶,掠水蜻蜓,直弄得那凶徒头昏眼花,越打越不行了。

那凶徒见无法取胜,情知今夜绝讨不了好去,心想三十六计,不如走为上策,也不顾同伴死生,立心先逃。他将手中剑紧了一紧,骤然一个“鹞子翻身”,双臂“金鹏展翅”,青钢剑横扫柳梦蝶中盘,待柳梦蝶向右一避时,他嗖的抽身撤步,往外奔窜。

哪知他不走或许还能耗些时候,他这一狂奔,却恰恰中了柳梦蝶的道儿。他的轻功如何能与柳梦蝶相比。柳梦蝶哪容敌人逃走,莲步轻点,已是一跃两丈,如影随形到他身后。凶徒还待翻身进剑时,已经迟了。他的剑方一举,早给柳梦蝶将他的手腕一托一送,剑跌人翻,柳梦蝶更不容情,趁势一摆莲翘,朝敌人的头颅一踢,登时将凶徒踢得脑浆迸出,立刻毙命。

柳梦蝶虽然也有过几次打斗经验,可是亲手杀人这还是破天荒第一遭,她见敌人死状甚惨,心里反觉得有点不忍,竟不敢再看,只一上前,举足在血泊中踢出青钢剑,拾起之后,猛地想起牟尼珠还在敌人身上,不能不半掩着脸儿,在血泊中翻过敌人的尸身,将那串牟尼珠取出,急急将衣袖一揩剑锋上的血迹,插回剑鞘。刚才不慌不忙,此刻倒觉得有些心突突的跳,浑身酸软了。

柳梦蝶定了定心神,再看战场情势时,只见丁晓已抱剑微笑,看着自己,而大师兄则还在和敌人拼斗,但也已完全占了上风。

原来娄无畏独战二人,只让下一个使链子锤的给丁晓,那使链子锤的,在同来五人之中,虽然武功较强,但如何能敌得住丁晓二十余年纯净的太极功夫。两人对打,还不到二十招,就给丁晓一个“反臂刺扎”,连环剑法,点胸膛,划双肩,连胸膛带右肩,都给丁晓的太极剑撕了一大块,血流不止,倒在地上连动也不能动了。

丁晓毙了敌人之后,才猛地省起不该将他毙命,该擒住个活口讯问,可是已经迟了。因此他才把剑一抱,看娄无畏和柳梦蝶打得如何。他起初也像娄无畏一样,不放心柳梦蝶,但一看之下,见柳梦蝶轻灵矫捷,已完全占了上风,她的空手入白刃功夫,其中有太极门的,更有一些招数,连自己也不知出于何家何派,看来竟好像还在自己之上,这才放下了心,暗暗称奇不止。他料不到这个一向只得闻名,未曾谋面的师妹,竟有这么纯净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