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远行学绝技探穴雪疑冤(第6/7页)

第二天娄无畏便发起高热,敢情是受了风露之欺。幸好那匕首会党人郑三夫妻,殷勤服侍,过了两天热竟退了一大半,只是身子还有点虚弱。这两天中,娄无畏既思索白须老者云中奇的话,又担心着官差的搜捕,只想等病体稍愈,再继续亡命生涯。那一晚热退了许多,正盘算第二天动身,谁知当天晚上就出了事!

当天晚上,娄无畏吃了药后,因为想着明天又要亡命的事情,一时无法入睡,直过了午夜,方才觉得神思困倦,睡意朦胧。正在迷迷糊糊的当儿,猛听得屋顶上微微一响。娄无畏是太极门名师的徒弟,一听就知这不是风吹落叶之声,而是夜行人出没的声响,而且来人的轻功,虽没有炉火纯青,可也有了七、八成火候。

娄无畏正想起身,冷不防窗外飒然风响,一条白练也似的东西,直向自己床上飞来。娄无畏惊恐之中,可没忘了太极门的手法。立刻让镖头,撮镖尾,以单鞭之势,左掌微张,右手一撮,便把一枝小银镖撮在手中。当下一个鲤鱼打挺,直自床上跳下地面,一面随手将银镖发出,口里嚷道:“好朋友,原件奉还!”

一镖打出,只听得外面铮然一声,似并没有打中人,落在地面去了。镖打出后,又见窗外人影闪了两闪,然后哈哈大笑道:“是正点了,在这儿!”在笑声中,窜进了两条人影!

娄无畏情知必然是官府派来搜捕自己的人,他因身子带病,又顾虑连累朋友,急得出了一身冷汗。可这一急在他脑中只是电光石火般的闪过,跟着却是痛恨清廷的逼人太甚,如今,也不容他不作殊死的拼斗。

人影一闪,娄无畏早狂吼一声,从身后拔出寸步不离的长剑,凝神望去,只见对方两人都是五短身材,相貌也有点相似,敢情是一对兄弟。这两个人一个拿根铁尺,一个拿着单刀,这是捕快们最常使的武器。

年长的那人说道:“朋友,你落了眼了,还是卖个江湖义气,跟我们回去交差吧,别难为我们这些苦哈哈的兄弟!”

娄无畏圆睁双目,一声怒骂:“你们当官府鹰犬的也配说义气。大爷在这里,有本事你就拿去。”说着便一步步缓缓迎上前去,双睛注视对方,形状很是可怖。

那两人又笑道:“朋友,既是这样,那可怪不得我们严家兄弟动粗了。”他们这一报字号,娄无畏可也突然缓了一下脚步。

娄无畏按剑道:“哦,原来你们就是北京的名捕头严家兄弟,我失眼了!两位名捕头千里迢迢,跟踪到这里,也太辛苦了,不才区区,不敢教朋友们失望,真想跟随两位朋友回去交差,好使你们升官进爵!但,哼……”娄无畏一拍长剑,狞笑道:“我这位伙计可不答应!”原来严家兄弟,大的叫严振山,小的叫严振海,手底下着实有些真功夫,在京城里颇有一些名望,曾捕获过好几个江洋大盗。娄无畏一听得他们自报字号,便从心底里憎恨起来,他最恼的便是替官衙做鹰犬的捕快。他顾不了自己病还未痊,人还虚软,挺着剑便要硬斗这两位名捕。

严家兄弟也一同狞笑:“好兄弟,有你的!你有伙计,我们也有伙计,兄弟,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周年忌了。”

话一僵,双方马上亮式开招,娄无畏一抖剑,刷的带着劲风,“白蛇吐信”向严振山胸前便扎。严振山一举铁尺,“横架金梁”直碰娄无畏的长剑,这一碰两人都斜斜地退后几步。严振山心想:看不出这小子面带病容,腕力竟还这样沉雄。娄无畏也心想,这家伙果然有两下子。

双方退后,又复进前,这番交手,两下都不敢轻敌,各自拿出全身功夫。这一动手,倒是旗鼓相当,严振山的铁尺,压、劈、砸、盖,虎虎生风;那严振海的刀法可又忒是邪门,他使的是左臂刀。江湖上使左臂刀的,必有一些独门的刀法,只见他这左臂刀使开,崩、扎、窝、挑、删、斫、劈、剁,全是反着的招数。

但娄无畏也非等闲,他长剑一领,使出以柔克刚的功夫,引开左臂刀,横截镔铁尺,绵绵不绝,势如抽丝,当下各自展开精熟的招数,吞吐撒放,抽式拆式,战势正酣。

若论本领,严家兄弟虽是北京名捕,颇有些实功夫,尽可对付江湖好汉,但拿来对付太极门的名家弟子,到底还是略逊一筹。若在平时,娄无畏足可轻易打败他们二人联手。

可是现在娄无畏正在病中,还幸刚才出了一身冷汗,精神才好转过来,但身体还是虚弱,对方又是以二打一,挡了铁尺,还要顾着左臂刀,娄无畏眼看两人的武功,原不是自己的对手,却给他们迫得无可奈何,不禁越杀越气,越气越觉晕眩,越递不进招去。

片刻时辰,双方又走了三、五十招,娄无畏的剑几乎几次都被严振山的铁尺砸着。娄无畏越斗越烦躁,心一急便使出险招,故意卖个破绽,往前一个“反臂剑”,右手剑却又未向前吐出,只斜斜地伸展开去,门户大开,把胸膛卖给敌人。严振山更不放松,立刻“怪蟒翻身”,铁尺径向娄无畏胸前便点,娄无畏却并不救招,沉肩提步,使出回马剑往后一斜,转用“玉女投针”,剑光如练,直向严振山的心口扎去。

而严振山招数已经用老,无法撤回铁尺招架,急右滑步,斜转身,踉踉跄跄的直退出去,饶是他退得快,右臂还是给娄无畏的长剑撩了一道口子,鲜血如注,只痛得像滚地葫芦,直滚到门边。

娄无畏还待前迫,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严振海的左臂刀也疾如闪电的施展了“连环进步三刀”,向娄无畏的身后劈来。金刀挟风,飕飕劈到,娄无畏不转脚步,“回马剑”反转一撩,刚好搭上兵刃,两人立刻又拼斗起来。娄无畏刚才使出险招,紧张过度,此刻再斗,竟觉得脚步虚浮,有点不稳了。而那边严振山竟然“鲤鱼打挺”,负痛而起,举起铁尺,又踉跄奔来。

娄无畏正在心急,忽地只见严振山刚一前奔突又后倒;同时严振海也狂叫一声,跳出圈外。原来在他们打斗时,郑三夫妇也已惊醒,严家兄弟不知他们也是匕首会的党人,只道他们是平常百姓,因而没有防备,不料便着了道儿。

那郑三夫妇见他们打斗正酣,自知武功有限,本不敢出手。这时见严振山打得滚到门边,不禁大喜,于是双双一跃而出,郑三妻子的匕首掷中了严振山的后心,郑三腕力较强,也用匕首遥遥掷中了严振海的右臂,划出了一道很长的口子。

不料严振山身负重伤,还有余勇,他竟狂吼一声,拼命跃起,转身便去取郑三夫妇的性命。郑三夫妇原本只会几手粗浅架式,哪里抵挡得了严振山的拼死一击,只听得几声惨叫,敢情是遭铁尺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