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为什么是西方统治世界(第5/7页)

我认为,真正的原因是自1700年后许多伊斯兰教徒对军事和政治上的缺陷都采取了保守的态度,正如13~14世纪的中国儒家思想家一样。一个极端的例子是土耳其。土耳其现在已经非常现代化,足以成为加入欧盟的候选国家。不过,总的说来,随着伊斯兰世界从西方国家的核心变为外缘,它的社会发展停滞了,令人感觉它是受害者。要结束这种局面,对伊斯兰教来说,任重而道远,但伊斯兰世界也有可能发挥后发优势。

文化和自由意愿这两个因素,使莫里斯定理变得更加复杂——莫里斯定理认为变化是因为懒惰、贪婪和恐惧的人们(他们往往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寻求更简单、更有益和更安全的生活而产生的。文化和自由意志会加快或者延缓我们对环境变化的反应。他们偏离了任何简单的理论。但是第一章至第十章的那些事件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文化和自由意志从来不会长久地胜过生物、社会以及地理因素。

帖木儿摧毁了意大利:如果历史可以假设

西方得以统治世界既有长期原因,也有短期原因,依赖于地理因素和社会发展之间不断的相互影响。但是西方统治本身既不是一直存在的,也不是偶然的,将之称为可能发生的事件更加准确。在大部分历史时期,地理因素对西方都非常有利。我们不妨认为,西方统治往往看起来更为可能。

为了解释这些相当神秘的评论,我想借用一下罗伯特·泽梅基斯(Robert Zemeckis)在1985年的喜剧《回到未来》(Back to the Future)中所使用的方法。电影的开头是一个疯狂的教授将巨大的吉他放大器、偷来的钚和一辆德罗宁汽车组装起来,发明了一部时光机器。当恐怖分子杀死教授后,年轻人马蒂(由迈克尔·福克斯扮演)开始追击,然后时光机器把他带回了1955年。在那儿,他遇见了他未来的父母,当时他们还只有他现在这么大。然后灾难降临了——马蒂未来的母亲没有爱上马蒂未来的父亲,反而爱上了马蒂。这在整个历史中,或许毫不起眼,但是对马蒂来说,却非常重要:如果他不能在电影结束前让过去恢复原样,那么他就无法出生。

我在这里不按照历史学家常用的方法,即从开始讲到我们这个时代,我想,我们不妨像马蒂一样,回到过去,然后,就像电影那样,想想可能会发生什么阻止未来事件像现在这样发生。

我会从两个世纪前的1800年开始。我们处在简·奥斯汀的时代,我们发现,那个时候西方看起来就已经很有可能在2000年的时候统治世界。英国的工业革命正在进行,科学发展欣欣向荣,欧洲的军事力量比其他任何国家都要强大。当然,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只要多一点运气,拿破仑就有可能赢得战争,或者说只要少一点运气,英国的统治者就无法解决工业化带来的挑战。无论怎样,英国的发展都有可能变得缓慢,或者——正如我在第十章提到的那样——工业革命有可能转移到法国北部。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不过,我们很难想象,如果西方的工业革命受阻的话,1800年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一旦开始了工业化,我们同样也难以想象,有什么可以阻止它那贪婪的市场走向世界。1793年,当清政府拒绝马戛尔尼勋爵的贸易使命时,马戛尔尼勋爵发出了这样的感慨:“要让中国关注人类知识取得的进步是徒劳无益的。”虽然这句话有点夸张,但是或许他是有一定道理的。

无论我们假设何种对西方不利的情形,例如想象它的工业化延缓了100年,或者说直到20世纪欧洲才进行帝国主义扩张。但是即使这样也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东方能够在西方之前开始工业革命。东方的发展或许需要像西方那样建立起多样化的区域经济,而这需要花上几个世纪的时间。1800年的时候,我们不能完全肯定,西方会在2000年统治世界,但是我认为有95%的可能性。

如果我们再倒退150年,回到1650年,当时的牛顿还是一个小男孩,那么西方的统治看起来就没那么确定,但是仍然是可能的。火炮打退了蒙古人,船只开拓了大西洋经济。工业化看起来仍然遥不可及,但是在西欧有了产生工业化的先决条件。如果17世纪50年代,荷兰在与英国作战时赢了英国;如果1688年,荷兰支持的英国政变失败;或者说如果1689年,法国成功入侵英国,那么有利于博尔顿和瓦特的特殊机制就不会形成;如果这样的话,正如我之前提到的那样,工业革命就会延迟几十年或者会发生在西欧其他地方。但是我们还是很难看到,如果这样的话,1650年之后将会发生什么。或许如果西方的工业化进程变慢,清朝的统治者也有不一样的表现,那么17世纪和18世纪的中国可能会更快地跟上欧洲的科技发展。但是正如我们在第九章看到的那样,东方人要首先发生工业革命还不仅仅需要这些。1650年时,我们还不能像1800年那样肯定西方会在2000年统治世界,但是这看起来仍然是最为可信的结果——有80%的可能性。

不妨再往回倒退150年,退到1500年,这个预测看起来更不可信。当时的西欧已经有能够航行到新大陆的船只,但是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新大陆进行抢掠。如果哈布茨堡家族更幸运一点儿的话(或者如果卢瑟从未出生过,或者查理五世指派了他,又或者如果1588年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取得胜利,然后镇压了荷兰的独立运动),或许他们真的能成为基督教世界的领导者——这样的话,西班牙宗教裁判所或许就会消灭诸如牛顿和笛卡儿这样激进的声音,而且任意征税就有可能像历史上破坏西班牙商业那样破坏荷兰、英国和法国的贸易。不过,这些只是假设,尽管我们知道哈布茨堡帝国可能带来完全不一样的结果,驱使更多的清教徒穿过大西洋,建立城市,开始开拓大西洋经济以及科学改革。

或许哈布茨堡家族会面临比现实更加糟糕的情况。如果奥斯曼帝国更彻底地击败了波斯什叶派教徒,那么土耳其就有可能在1529年占领维也纳,伊斯兰教徒就有可能入侵英国,并且,正如吉本所说的那样,牛津的学校现在就有可能教授古兰经。土耳其的胜利也许会使西方的重心留在地中海,从而把大西洋经济扼杀在摇篮中——但是另一方面,就像我之前假设的哈布茨堡的胜利,这也许会刺激一个更加强大的大西洋世界的形成。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如果在17世纪,奥斯曼帝国和沙皇俄国厮杀得更为激烈,他们也许就无力击退蒙古人。如果这样的话,17~18世纪的时候,清朝的胜利也许就会把蒙古人驱逐到欧洲,使17世纪西方的危机转变为与罗马帝国末期所面临的危机一样严重。一方面,西方面临着新的黑暗时期;另一方面,在经历了足够长的几个世纪后,中国在其社会发展达到硬上限时,就有可能发生科学和社会变革。谁知道呢?不过,有一件事非常清楚:1500年时,可以看出西方将在2000年统治世界的可能性比1650年要低得多,最多有55%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