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旧共和国与新君主国(二)(第6/12页)

这是恺撒为了改革意大利的经济而颁布的法令。当然这些法令是无法扭动全局的,因为它们还任许多的罪恶继续存在下去,并由于严重地限制了交易的自由而造成种种伤害。再者,意大利的经济疾病实际上已经无药可救了。尽管如此,恺撒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而不像苏拉一般陷于绝望,仅以形式上的改革了事;我们可以说,恺撒所做的,已是作为一个罗马人、一个罗马政治家所能做到的极致了。他不可能期望这些措施能够使意大利新生。相反的,他想沿另一条路来拯救国家,为了解这一点,我们必须先回顾一下恺撒当时各行省的情况。

行省

行省共有十四,欧洲七个,亚洲五个,非洲两个;欧洲的为近西班牙,远西班牙,阿尔卑斯山北高卢,意大利高卢与伊利里库姆,马其顿与希腊,西西里,萨丁尼亚与科西嘉;亚洲的为比提尼亚,本都,西里西亚与塞浦路斯,叙利亚,克里特;非洲的为昔兰尼与阿非利加。此外,恺撒又新设了三个行省:卢格杜努姆高卢,比利时,另将伊利里库姆立为独立一省。

寡头政府对行省的管理

寡头政府对这些行省的邪恶统治至少在西方世界史中是无出其右的。当然责任并不全在罗马人。在他们之前,几乎所有的地方都已被希腊、腓尼基或亚洲的统治者们破坏了,使其早期所传下的是非之感与自由之感惨遭摧毁。省民凡是被告的,在受命之后,都需亲自至罗马为自己辩护;罗马总督恣意干涉附庸社团的司法与行政,宣布死刑,勾销市议会的议事录;在战争期间,他任意对待民兵,而往往是极不名誉的,例如位于黑海的赫拉克里亚(Pontic Heraclea)被围时,科塔(Cotta)将所有危险的位置都用民兵防守,以便保存意大利兵,当情势危险时,则下令将所有工程人员的首级都排在他足下。罗马的官吏与随员不受任何道德规章与刑法约束;奸淫杀掠,以法律借口或无法律借口而行的,在行省无一日无之。但这些毕竟并非新事。大部分人都老早已惯于被当做奴隶看待了,至于充任地方暴君的究竟是迦太基的监督,是叙利亚的统治者或是罗马总督,在他们来讲是无关重要的。省民唯一仍旧在乎的几乎只有一件事,即是物质生活,而另一方面,前述的事件并未造成普遍的干扰,因为这些事件固然常有,受害者只是单独的个人。他们的物质生活受害最严重的乃是经济的剥削,受害者是每个人,而其严重的程度则超乎已往任何时候。

在这一方面,罗马人表现了他们对金钱处理的老技巧。罗马人对行省的经济压榨一开始是相当温和而有理性基础的,但越来越严重,越腐败。税捐不平等,税法邪恶。至于驻军所造成的负担,则由罗马政治家自己的话可以证明,即罗马军的冬营使省民所遭受的摧残,相当于被敌人蹂躏。以往,省民付税,以免除军事防卫的任务,因为军事防卫由罗马人负责;但现在,如萨丁尼亚——卫戍则主要由省民自行担任,甚至在正规军中,除了其他任务外,整个骑兵都落在省民肩上。

特殊的征收——如为首都的贫民食用的谷物(补偿极少,或竟毫无补偿),经常而昂贵的海军装备及海岸防卫(以制御海盗),为罗马人在戏院和打猎方面疯狂的奢侈而提供的艺术品、野兽或其他东西,战争时的军需品——这些都是常有的、无以数计的摩擦。只举一个例子就可看出事情的严重性。在盖乌斯·维勒斯治理西西里的三年中,莱翁蒂尼的农夫数目从84人降到32人,莫突卡的从187人降至86人,赫比塔的从252人降至120人,阿吉里安的从250人降至80人。如此,在西西里四个最肥沃的区域,百分之五十九的地主在这样的政府下,宁可让他们的土地废耕。而这些农夫,由他们数目的少——而且也有明白记载——可以看出,绝不是小农,而是有地位的农场主,甚至大部分还是罗马公民!

保护国

在保护国,其横征暴敛方式略有不同,但负担却唯有更重,因为除却罗马的征收以外,还有当地的统治者们。在卡帕多西亚[7]和埃及,农夫破产,国王也破产,前者因不能满足税务员,后者因不能满足罗马这个债主;还有那些总督的“朋友们”,这些人个个都以为跟总督关系不同,因此回到意大利时个个都已摇身一变。

如此,罗马的寡头政府就如一帮盗匪,他们在各省以专业化、企业化的方式劫掠。这一帮人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因为他们必须跟律师与陪审员分赃,而他们掠夺的越多,就越安全。劫掠已经越来越是光荣之事了;大强盗看不起小强盗,小强盗看不起小偷。如果有人竟然破天荒地被定罪,则他便大事吹嘘法院曾证明他弄得多少钱。这便是罗马人现在在行省中的行为,而他们的祖先曾惯于在任总督时一文不取,只取得属民的感谢,以及本国人的赞许。

罗马商人对行省的剥削

但比这一切尤坏的是意大利商人对省民的剥削欺凌。行省最肥沃的土地,整个的商业与金融业完全操在他们手中。意大利的大人物们的海外农庄由管理员全权处理,除了打猎之外,主人永不会驾临——而即使在这个时期,连阿尔卑斯山北的高卢就都已开始出现狩猎园,其范围竟达二十平方英里。

高利贷行业发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即使在瓦罗时代,伊利里库姆、亚洲与埃及的小地主们实际上就已大部分成了罗马或非罗马的债主们的债奴,正如以前的平民是贵族的奴隶一样。对城区社团的贷款有些月息竟高达四分。有干劲又有影响力的商人有时会得到元老院颁给他的使节名位,或由总督授以官职,而若可能,甚至有一批军队供其指使,以便于他的买卖。据可靠的资料,有一个这样的军事银行家为了执行他对塞浦路斯的萨拉米斯镇的权益,将市议会的议员封锁在市政厅中,直至五个议员饿死其中。

盗匪和战争的破坏

这两种压迫的每一种都已令人无法忍受,而两者则又相互勾结相互支持;除此以外,还有另外一些普遍存在的灾难,而罗马政府至少有间接责任。在种种战争中,资本大量被吸走,而被毁的——有些被蛮族,有些被罗马军——则更多。由于罗马土地的无值,由于战争时期的警察无用,盗贼横行。在萨丁尼亚和小亚细亚内陆,抢劫已经变成了时疫。在非洲和远西班牙,凡在城市之外的建筑,都必须加建城墙与守望塔。当金钱不足或饥馑遍地的时候,罗马总督惯用手法便是禁止黄金谷物从行省出口,然而这并不能产生多大效果。普遍的困境再加上地方性的不安与官吏的欺压,社团生活处处难以为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