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一开国就很烦恼(第2/3页)

这时候东路宋军的当面之敌,就是大辽名将耶律休哥。耶律休哥的队伍人数并不多,他便避免与宋军决战,只是在夜里派轻骑骚扰宋军,白天以精锐部队列阵威吓宋军,搅得宋军精疲力尽。

宋军因为粮食不继,在白沟迟滞了一个月才继续北进。就在拖延的这一个月里,攻辽的黄花菜可说是彻底凉了!一是宋军士气大不如前;时值天气炎热,将士体力消耗大,渴了连水都没得喝,到达涿州时全军已疲乏不堪。二是萧太后亲统援军从幽州赶来,进至涿州以东的驼罗口,夺回了固安,辽军的兵势大大超过宋军。

曹彬见粮草将尽,在涿州根本没法固守,而野战的话又怕被辽军主力合围,便急忙下令,冒雨撤军。

可是萧太后怎么能让你们跑掉?她派出精锐骑兵,在大雨中紧追不舍,终于在岐沟关追上宋军,一股脑的包了饺子。曹彬、米信各率亲随奋力突围而去。抛下那可怜的十万宋军,溃散奔逃,一直被追至拒马河,死伤无数。

另外还有好几万宋军作为后援集结在沙河边,此时也都患了“恐辽症”,望风而逃,光是自相践踏和掉进河里的就死了过半,岸上遗弃的兵甲堆积如山。东路主力这一败,仗就没法打了,宋太宗只好叫各路都撤兵。其中要求西路军退回代州(今山西代县),并护送云、朔、寰、应四州民户南迁。

但辽军可不会让他们就这么轻松地退走。萧太后和大臣耶律斜轸等,率领精锐十余万人来攻;到六月,夺回了寰州(在今山西朔县东)。

这下西路的宋军犯难了:强敌逼近,寰州丢了,余下三州的老百姓怎么迁移?尤其朔州当敌,想平平安安转移老百姓更为不易。杨业向潘美、王侁等人建议说:辽军势大,不可与战,可密告云州、朔州守将作出攻击寰州的样子,我军也前进至应州(今山西应县),辽军必然全军赶来决战。此时朔州(今属山西)吏民就可趁机直入石碣谷,再派强弩手千人封锁谷口,以骑兵在半途接应,则三州之众可安然撤回内地。

这是好主意,但遭到监军王侁的反对。王侁主张列出堂堂正正之阵,去朔州接应百姓,有几万精兵在手,还怕他辽军不成?他还对杨业说:“你素号无敌,今见敌而逗留不战,岂非有他志?”

他这话说得十分恶毒,因为杨业是北汉降将,“岂非有他志”是暗讽杨业又想投降。杨业受不了这个,负气决定冒险出征。他流着泪对潘美说:“今诸位责我避敌,我当先死于敌!”临行前,他要求潘美等人率军在陈家谷口(今宁武北)接应。

辽军主帅耶律斜轸得知杨业兵发,就设伏兵于半路,与杨业一接阵,便佯装败退。杨老将军千虑一失,中了诡计,冲进了人家的伏击圈。自午至暮,苦战了半天,杨业才率部从朔州南三十里的狼牙村退至陈家谷口,本来指望潘美、王侁在此接应。哪知道这两人在这里等了半晌,没见杨业退回,“以为契丹败走,欲争其功,即领兵离谷口”,兴冲冲地“追敌”去了。

此时辽兵蜂拥而至。杨业在谷口“望见无人,即拊膺大恸”,知道今番完了!

杨业的残部此时还有一百多人,杨业对他们说:“汝等各有父母妻子,与我俱死无益也,可走还,报天子”,但下属士卒素来爱戴老将军,都不肯离去。史载,杨业遂“再率帐下兵士力战,身被数十创,士卒殆尽,(杨)业犹手刃数十百人”。

战到最后,杨业为流矢所中,坠下马来,马亦被射中倒地,遂被辽军俘获。他在辽军营帐中被拘禁,叹息道:“王师败绩,何面目求活!”随后,绝食三日而死。

这一次宋之大败,即为著名的“歧沟关之败”。

赵光义在当了皇帝之后,改了个名字,叫做“赵炅”。这个炅字,是“太阳出来照四方”之意。可惜,他这颗太阳,终其一生是照不亮燕云十六州了。他欺负自家哥哥留下的孤儿寡母,抢了一个皇帝做,又想欺负大辽的孤儿寡母,却被人家狠狠扇了个大嘴巴,再不敢想什么伐辽的事了。从此,大宋对辽转入守势。

一般的王朝规律,都是开国的时候军力最强大,士气也最旺盛,一鼓作气便可打出个大国气派来。尽管往后军力越来越弱,但架子摆在那里了,一般情况下外敌动摇不了。而大宋在开国之初的统一战争中,就没打出个样子来,后来在南北格局中就只能处于劣势,看人家脸色,翻不过身来;受人家欺负,丧师失地。

这个恶梦,一直持续了三百年!

大宋开国的两位皇帝没有打服人家,人家可就要对你下手了!十八年后,也就是大宋景德元年闰九月,萧太后和儿子辽圣宗耶律绪隆统大军二十万南下,一路避实就虚,直扑定州。

这次辽军的进犯,其战略意图不是为了侵占土地,而是为了掠夺财富、炫耀武力。辽军在攻入宋境后,一边打,一边不断派出使者讲和,意在从气势上彻底压服大宋,以胜迫和。

辽军进展迅速,边警一夕数至开封,大宋朝廷上下都慌了手脚。这时候的大宋皇帝已是宋真宗赵恒,他一开始嚷嚷着要御驾亲征,率军亲往澶州(今河南濮阳)与辽军决战,可是事到临头,又两腿发软,犹豫不决。大臣廷议更是说什么的都有,连迁都的建议都提出来了。宋真宗心里发虚,问宰相寇准:“南巡何如?”多亏了寇准是个主战派,力主皇帝必须亲征,他答道:“群臣怯懦无知,今寇己迫近,四方危心。陛下惟可进尺,不可退寸!”禁军的头头、殿前都指挥使高琼也是个硬汉,激励真宗道:“愿陛下急往澶州,臣等效死,契丹不难破!”

——大臣都愿以死报国,皇帝还能怕死不去?宋真宗面子上过不去,只好答应亲征。

这时战场的形势瞬息万变。辽军在击败了边境一线的宋军后,兵锋东指,企图拿下瀛州(今河北河间),但是在瀛州碰到了硬茬儿。宋知州李延渥率众坚守城池,辽军昼夜猛攻,可就是拿不下来,在攻战中死了三万余人。辽军无法,只得绕开这个钉子户南下,攻克了祁州(今河北安国)、德清军(今河南清丰)和通利军(今河南浚县)三城,一面又频频遣使请和。

到十一月,辽军已进抵黄河之北的澶州城北,打到宋都开封的鼻子底下了。幸得澶州守军拼死抵抗,设伏弩射击辽兵,辽大将萧挞凛,中弩身死,辽军损失惨重,锐气大挫。

而赵宋王朝的皇帝,在此时却露出了胆小鬼的原形。大军出发后,真宗一路胆战心惊,磨磨蹭蹭,等到了澶州,更是丑态百出。澶州是个跨黄河而建的城市,分南北二城。宋真宗到了南城,死也不肯渡过浮桥到北城,寇准力劝皇帝上前线去激励军心,高琼甚至用鞭子驱赶为皇帝抬轿的士兵,这才把真宗逼到了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