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集(第6/8页)

孟繁明:(英文) 你的口气多轻松啊!想想你自己的女儿!你要是我,会让她接受这种邀请,去参加这种晚会吗?

黑岩平静地看着他。

孟繁明:(英文) 我一点也不怀疑日军邀请去参加晚会的意图,假如只是让她们去吃吃喝喝,唱唱跳跳,何必要在几天前就把她们把守起来?连英格曼神父都不允许出来?!

黑岩:(英文) 不要曲解好意,正如你刚才说的,日军的士兵里有一些不守纪律的,我们的师团长官担心学生们的安全。毕竟,她们不是一般的学生,全市全省,整个江南都有名,是一批非常出色的女孩。

孟繁明:(英文) 明天什么时候?

黑岩:(英文) 嗯?

孟繁明:(英文) 明天几点钟,会收到最后的答复?

黑岩:(英文) 晚上六点之前。

孟繁明紧紧盯着对面墙壁,要把它盯出洞来似的。

黑岩:(英文) 不要太担忧了。很可能明天我会接到一个电话,或者一封电报,里面是一个让你,也让那些孩子们满意的消息。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所以我劝你还是耐心地等待。什么都帮不了忙的时候,只有等待帮得上忙。晚安。

孟繁明听着黑岩的脚步声在走廊里远去,慢慢把左手和截断的右臂放在胸前,垂下头。

特写:他默默地祈祷的嘴唇。

教堂/地窖 夜/内

书娟和女学生们跪在一起,手拉着手,默默地祷告。

教堂/地道 夜/内

法比的镐头不断地向着土壤深处凿去,玉墨在他身后,将他凿下的土装入篮子。

篮子被拉向地道外。

法比:(低声地) 你看,从里开始,是一个上坡,再有两三米,就打到地面了。

玉墨向法比比画的方向观察。

教堂/围墙外 夜/外

日本小兵端着三八枪,在围墙下警惕地巡走。

军曹在拐弯处出现了,向他挥挥手。他飞快地向军曹跑去。

教堂/大门外 夜/外

军曹前面站着八个日本兵。

军曹:(冷峻地) (日语) 刚才接到命令,庆功晚会提前了一天,所以,明天下午三点,总部会派车来,把十三个女学生带走。所以我们必须加强警戒,从两小时一班岗改为一小时一班,这样可以杜绝疲劳和麻痹。上岗的时候,不准烤火,不准打盹,不准聊天,全神贯注地观察和聆听这里面(指着教堂大门内) 的动静。哪怕有一点不正常,都要立刻向我报告。明白吗?

日本兵们:(日语) 明白!

教堂/英格曼卧室/浴室 夜/内

日本哨兵甲的手仍在那个角落上摩擦,已经只剩下两根绳索了。

门突然开了,他猛地抬起头,看见门口站着拄着拐杖的英格曼。因为光线昏暗,他看不清英格曼脸上的表情。

英格曼:你在干什么?!

日本哨兵甲站起身,在昏暗中与老人对峙交锋。

英格曼:我费了两天的口舌,我以为有了一点作用,看来我太乐观了。不,太天真了。

他转身走去。

日本哨兵甲看着他的弱不禁风的背影。

教堂/英格曼卧室 凌晨/内

英格曼到摇椅前,慢慢坐下来,用火钳子架起一根柴,填入壁炉。

老爷钟指着三点十分。

日本哨兵甲走到他面前,把只剩两根绳子的手伸到老神父面前。

日本哨兵甲:(低声命令) (生硬的中文) 释放!

英格曼又慢慢地加了一根柴,下巴朝浴室一指:你接着去磨吧。你的成就很大呀。

日本哨兵甲:(凶狠地低声重复着) 释放,释放。

英格曼:(日语) 放心,我会释放你的。释放你出去过新年。(用英文慢慢地重复一遍) 懂了吗?现在不行。你再委屈两天吧。

日本哨兵甲扭过头去,眼睛定定地看着壁炉:刚刚添了柴的炉膛火焰蹿得老高,不太干的木头发出滋滋的声响。

英格曼审视着他的目光,觉得那目光有些古怪。

日本哨兵甲再次来到他面前,跪下来:释放!

英格曼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日本哨兵甲的额头使劲磕在地板上,发出“嘭”的一声。

英格曼:我说过,两天以后,也就是新年前夜,我一定释放你。(他的日语坚硬、明了、果决) 两天以后,新年之前,一定释放你出去,过新年。

日本兵不断地把额头磕在地板上。每磕一个头,就来一句威逼的恳求:释放!释放!please!please!

他的脑门渐渐出现了血迹。

英格曼闭上眼睛,眼皮抖动着,在如此的自虐和自残面前,他感到恐惧。

日本哨兵甲:(英文) 看在主的分上!

英格曼睁开眼,发现日本哨兵甲将身体转过去,他这才看清,他的手被绳子磨得血肉模糊。

英格曼慢慢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拿起他胸前的十字架:(生硬的日语) 以它对你……发誓,一定……释放你……新年……前的夜晚。

日本哨兵甲看着他没有多少温情,但十分善良的蓝灰眼睛。

英格曼:(日语) 相信?

日本哨兵甲诚笃地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胸前的十字架。

突然,他向壁炉口移动过去,背着身将两只手伸进炉膛。

英格曼:No!

特写:那双手伸到火上,让火舌舔舐着绳索,同时也舔舐着他的毛发、皮肉,发出嗤嗤响声。

日本哨兵甲的脸由于疼痛而扭歪,两眼向上翻去,多半像鬼,小半像人。

英格曼站起来冲上去拉他。他却一脚将老神父踹倒。

特写:绳子被点着了。

英格曼:No!

英格曼爬起来,咳嗽着,然后再次接近他。

日本哨兵甲挣断了绳子,看着自己黑色带紫红的手——已经没有多少手的模样,崩塌一般直挺挺地倒下去,昏迷了。

英格曼拄着拐杖,急促地往浴室走去。

教堂/英格曼卧室/浴室 夜/内

英格曼来到一个水桶跟前,呼呼地喘息着,但他的体力不够提起大半桶水,他跪在了地上,把水桶往浴室外面推去。

教堂/英格曼卧室 夜/内

英格曼把那个水桶一点点推出来,推到日本哨兵甲的身边,又拿起毛巾,在冷水里浸泡一下,敷在他被重度烧伤的手上。

日本哨兵甲一动不动。

英格曼翻开他的眼皮,那双眼睛似乎是死者的眼睛了:(喃喃自语) 主啊,我不是存心杀人的……假如说我杀了他,我是为了无辜的孩子们不受到欺凌。

他精疲力竭地移动到摇椅前,三番五次地尝试,才坐回到椅子上。他闭上眼睛,大口地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