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集(第2/8页)

书娟思忖着走到屋顶阁楼的出入口下面,抬头看着那个方形盖子,思忖着。

大约她认定逃亡者不会爬到那上面去,慢慢倒退着走开,又一次看着地上的血,以及那块沾着血的玻璃碴。

日本哨兵甲紧盯着她,浑身运气。

书娟向他隐蔽的这个木头架子移动。

日本哨兵甲突然出脚,书娟被狠狠地绊倒在地,失声叫喊起来。

日本哨兵甲从木头架子后面蹿出去,把架子向后使劲推去,把倒在地上的书娟紧紧挤在木架后面。

书娟:法比!快来!小日本在这里!

日本哨兵甲抬起脚狠狠往书娟的头上跺去。

书娟被跺得一头泥泞,她拼命躲避,挣扎,但身体被木头架子钳制住,动弹的余地很小。

日本哨兵甲用胸口和肩膀推着捆扎起来的《圣经》和传教册子,把它们推到木架前面,抵住木头架子。

书娟:法比!他在这里!

日本哨兵甲慌了,赶紧向门口跑去。

教堂/院子 日/外

日本哨兵甲从圣经工场里跑出来,四面张望一眼,跌跌撞撞地向院子深处跑去。

教堂/圣经工场 日/内

工场的门被关上了,光线暗下来。

书娟被紧紧挤在木头架子和成捆的传教册子和墙壁之间,拼命挣扎叫喊:(英文) 来人啊!救命!

教堂/地窖/女人一隅 日/内

从透气孔传入的书娟的喊声显得非常微弱,但是女人们还是醒来了。

红绫:好像有人在叫!你们阿听见了?

喃呢钻到被子下:吓死人了,大白天都有索命的鬼!

玉笙等迅速爬起来,从透气孔留出的一条缝隙向外看。

教堂/钟楼 日/外

法比和玉墨站在雨里,焦急地四处巡视。

教堂/院子 日/外

日本哨兵甲跑到地道跟前,发现地道口消失了,但仔细打量,他看出了端倪。他用脚踢开一层泥巴,露出下面一个木头盖子。

教堂/圣经工场 日/内

书娟使劲地挣扎着,一摞纸张从木头架子上落下,砸在她头上,她失去了知觉。

教堂/大厅 日/内

法比和玉墨从楼梯上跑下来,向侧门跑去。

教堂/院子 日/外

玉笙和红绫以及玉箫从厨房里跑出来,正看见从大厅侧门跑出的玉墨和法比。

红绫:刚才还听见有人喊叫的呢!

玉笙:喊的是不是洋文呢!

玉墨:(看着法比) 日本兵会不会把小丫头……

法比:(打断她) 会!怎么不会?羊圈里拱进来狼了,什么事情不会出?!你们去把大家都叫起来,几个人凑一伙,找!孩子要找到,那个日本兵也要找到,一定不能让他逃出去!万一他跑出去,我们挖了这么多天的地道是白费工夫,你们和学生们都逃不掉了!再说他还晓得那个日本兵是我给打死的,日本兵报复起来,不单单跟我算账,连英格曼神父的老命都难保!

法比的逻辑推理启发了女人们恐惧的想象,一个个都傻了。

教堂/英格曼和法比的居所/楼梯 日/内

日本哨兵甲蹑手蹑足地登上楼梯。

他来到英格曼卧室的门口,轻轻地用肩膀把门推开一条缝向里面看去。

从门缝里传出的是英格曼的咳嗽声和女中音歌唱的舒伯特的圣母颂。庄重而温婉的音乐和老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声冲突着却又和谐着。

门缝在他的肩膀推动下渐渐扩大,他随之看到英格曼背对着门口坐在壁炉前的扶手摇椅上,一头白发从椅背上露出,由于咳嗽而大幅度地震动。

他蹑手蹑脚地从门缝里进入房间,眼睛四处搜巡——这是一间很大的卧室,壁炉上端的墙上挂着一幅圣母抱着圣婴被七个圣人环绕的油画;另一面墙上,挂着圣母搂抱着耶稣尸体凝视苍天的油画。所有家具都庞大沉重,并且中西合璧,十分古旧。

老神父似乎全力在对付自己的咳嗽和气喘。

日本哨兵甲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盘子,里面放了半块馒头,一个土豆。他的目光被那点食物紧紧牵拉住。

老神父动了一下,他赶紧把注意力收回,紧盯着老人的背影:神父伸出无力的苍老的手,从扶手椅旁边的茶几上拿起一块毛巾,擦了一下嘴巴。等他把毛巾放回茶几时,白色毛巾上染了一抹血迹。

这血迹也立刻吸引了日本哨兵的注意:他的对手是多么孱弱!

英格曼开始轻轻晃动着摇椅,白发苍苍的头颅垂危地靠在椅背上。

日本哨兵甲的眼睛又看见靠近门的一个打开的维多利亚式秘书案,上面搁着一把剪刀和几封拆开口的信。

英格曼:想干什么就干吧。

日本哨兵甲猛地向英格曼回过头。英格曼保持着面对壁炉的主体,轻轻晃动着摇椅。

英格曼:对我,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想杀,想抢,请自便。我老了,病这么重,杀我是比较省力的。

日本哨兵甲愣愣地站在那里。他的潜行甚至潜意识都被老人看透了。

英格曼无比吃力地扶着椅子站起身,又慢慢转过脸: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的脸上没有惧怕和敌意,只有轻微的厌世和对对手的淡淡的轻蔑。这是一张超越人间一切情绪和感情的面孔。

英格曼:(改为英文) 我的话你不懂,对吧?

日本哨兵甲摇摇头。

英格曼拿起他靠在壁炉旁边的拐杖,以不稳的步子向日本哨兵甲走来,眼睛里有一种冷酷的公正。

日本哨兵甲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

英格曼微微一笑,摇摇头:(英文) 你不会是怕我吧?

日本哨兵甲懵懂地看着他。

英格曼却走到秘书案前面,拿下一本日语英文字典。

英格曼:我是十多年前第一次去日本的时候买的。(他把字典向日本兵扬了扬) 那时候我想学日语,我觉得它那么礼貌,那么有趣,那么具有表达能力,在舌头上跳荡,富有强烈的节奏感。而且世界上第一本小说,就是一个日本作家写的。

他蹒跚地往摇椅前面走,呻吟着坐下去,慢条斯理地翻动着字典。

教堂/圣经工场 傍晚/内

书娟苏醒过来,发现天色已暗。

她运了一口气,想把木头架子推开,但是一场徒劳。她急促地喘息着,屏足气力叫喊起来:(英文) 来人!

教堂/院子 傍晚/外

玉墨听到了细弱的呼喊。

书娟:(画外音) (英文) 救命!

玉墨:(对玉箫和玉笙) 哦,好像在那边!

她们向前院跑去。

教堂/院子 傍晚/外

法比一无所获地从后院走过来,站在雨里,不知下一步该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