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第2/8页)

黑岩:(日语) 火化当然是最快也最不留痕迹的,但火化的目标很大,而且气味难以掩盖。集体埋葬的话,消耗的人工巨大,雇用的中国收尸队在保密问题上就很难有保障。

加藤:(日语) 所以要加强对中国收尸队员的监视。

加藤跟黑岩轻轻碰一下酒杯,两人优雅地抿了一口酒。

黑岩:(日语) 掩埋还有一个弱点,很难做到销声匿迹,将来只要中国收尸队员指认集体坟坑的地址,被处决的中国战俘人数就会被公开。那时候对于日本的名誉,天皇陛下的荣誉都是灾难性的玷污。

加藤用洁白的餐巾轻轻沾了一下唇须。

加藤:那么,沉尸于长江呢?

黑岩:(微微一笑) 长江只是有限的排污渠道,不可能排出如此巨大数量的尸体。但是,根据我的计算,在尸体的集体掩埋之前,如果能提供给我××吨硫酸,这些战俘和市民的尸体可以应该在半年之后彻底被腐蚀。

加藤:(日语) 硫酸的运输比较困难。从上海到南京的水上运输虽然已被日军控制,但中国人的小股抵抗力量时常在江面上活动,昨天夜里就烧毁了两艘日军供给船只。(更加低声地) 还有,日军的高级军官目前严重欠缺娱乐,造成他们精神萎靡,思乡心情蔓延,就怕发展下去会变成厌战情绪……

黑岩:(轻轻鞠躬) 这件事我已在筹划之中。计划在新年之际,举办一次庆功酒会,在酒会上将会有中国少女献歌献舞。之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加藤一眼) 那些处女便作为南京这座古城敬献给占领军有功之臣的精美佳肴,摆上胜利勇士们的祭坛……

从接待室的窗口,那个盯梢孟繁明的便衣出现在露台上,黑岩看见他,向加藤鞠了一躬。

黑岩:(日语) 请原谅,我出去一下。

日本大使馆/大厅外的露台 夜/外

便衣:(低声地) (日语) 已经查清,圣·玛德伦教堂确实是美国人的地产,一八六○年年底由美国圣公会以低价买下了土地,之后由十多位南京、扬州的富商教徒捐款建造了教堂。

黑岩慢慢点头。

便衣:(日语) 今天我跟着孟到了教堂,他进去了,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但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他的女儿。所以我不能确定那些教会女子中学的学生是否藏身在教堂里。

黑岩沉思。

玻璃门内传出大声的争执。黑岩和便衣一同向大厅里张望。

从黑岩的角度,我们看到那个曾在帕耐号沉没事件中出现过的几个西方记者围着日本公使。

美国记者:我亲眼目睹的,就有二十多个中国妇女的尸体!都被轮奸后又被折磨致死!……

日本公使:为此我代表日本政府表示歉意,并且也在力促军方迅速调遣宪兵部队来维持军队纪律。

法国记者:请问日本军方秘密处决中国战俘的事情,日本政府和天皇是否知晓?

黑岩事不关己地喝了一口酒。

日本大使馆/大厅 夜/内

日本公使正要回答,加藤抢先开口。

加藤:你有什么证据指控日本军队秘密处决中国战俘?

英国记者:放心,证据很快就会被昭示全世界!

加藤:在战争期间,任何军队都不能保证不出现失控行为……

美国记者:你们要失控多久?要失控到什么程度?失控到武装进入国际安全区绑架中国女人吗?

加藤:(温文尔雅地) 这是诽谤。当然,本人对于一切诽谤都抱理解态度。胜利者永远不缺乏妒忌的对立面。

门口一阵骚动,记者们向门口张望,见拉贝和魏特琳以及另外几个国际委员进来。

日本公使迎上去。

拉贝;公使先生,对不起,我们迟到了。我向引起我们迟到的人许诺过,一定要向您和日本政府,以及日军长官说清我们迟到的理由。

拉贝的身体向旁边一让,轿车司机推着一个轿车轮子进来。他示意司机将轮子滚到大厅中央,放平。

人们不解地看着这一系列动作。

拉贝像是展示西门子产品一样指着轮子上的子弹孔,接着又把两颗三八式步枪的子弹壳放在轮子上。

拉贝:大家看见了吧?公使先生,您可以马上找军方人士测量一下,看看这个轮子上的弹孔是不是这个型号的子弹打出来的。而且,您可以马上判断出,眼下哪个军队在使用这样的枪支。

日本公使看着那两颗子弹壳和轮子。

日本大使馆/大厅外的露台 夜/外

黑岩站在窗口,不动声色地从人群的缝隙看进去,看见记者们向车轮和弹壳围拢上去。

日本大使馆/大厅 夜/内

拉贝:这是一小时前日本士兵开枪在我车子上留下的创伤。

可以看出日本公使暗自震怒——日军的行为使他狼狈、被动。

魏特琳对记者们激动地讲述起来。

魏特琳:(英文) 日本兵在安全区绑架了二十多名女学生,我们追踪拦截,士兵们用枪声回答了我们!

日本大使馆/大厅外的露台 夜/外

加藤来到黑岩身后。

对于拉贝和魏特琳的指控,加藤轻轻地笑出声来,对自己的士兵充满慈父式的理解和袒护。

加藤:(日语) 你看,没有女性的滋养,男人的野性就会膨胀,尤其是我们日本的血性男儿,尤其在打胜了一场大战之后。让我们垂怜他们,远离家国,浴血征战日本的儿子们。

加藤举杯,黑岩将自己的酒杯碰上去。

黑岩:(日语) 为了日本的血性儿子们!

便衣也举起酒杯,三人郑重地喝干杯中酒。

日本大使馆/大厅 夜/内

一群记者围着拉贝和魏特琳。

拉贝:我活到这把岁数,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军人,完全丧失了作为人类应该有的起码理性和意志力。

黑岩走到拉贝面前,微微地鞠躬。

黑岩:(英文) 拉贝先生,西方的战争,难道不牵涉滥杀和奸淫吗?士兵这个族类,在任何国家,在任何战争中,在任何年代,行为都大同小异。东征的十字军难道不是这样?亚历山大的征伐难道不如此?成吉思汗的骑兵在高加索式的面孔上留下了多少蒙古式的单眼皮?你们西方人总喜欢对发生在东方人之间的冲突震惊,总是喜欢为东方人主持公道。

拉贝:(英文) 这跟东方人、西方人毫不相干。这是最基本的善与恶的底线。日本军队已经大大超过了底线。

黑岩:(英文) 谁画的底线?

魏特琳:(英文) 当然不是他这位在中国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德国人画的。更不是我这个在中国度过青少年时代的美国女人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