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6/10页)

“正梦见啃猪头,被你们给吵没了!”乘客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警察同志,这满车都是眼睛,我这心啊突突的,实在是放心不下。你就帮帮我!”“可我东一头西一头的,你也不能一直跟着我呀?”

突然,小伙子大叫一声,这一声彻底唤醒了车厢里的乘客,睡迷糊的已经不迷糊了,就连刚刚还在哭闹的孩子,也吓得止住了哭声。那位和他争吵不休的女乘客,也震惊住了,忙问:“你咋呼啥呀?我怎么了?”

汪新连着拒绝王国富几次了,可他还是不死心,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列车马上就要启动了,汪新最后一次说:“马上开车了,请你赶紧回自己车厢去。”

小伙子挠了挠头说:“我说我后面那位呢!”

“那哪儿行,我这事多着呢!”

一个老头站在小伙子身后,很不耐烦地说:“你是点了炮仗吗?尿都被你吓回去了!”

“同志,我没有保管乘客东西的职责,你自己注意点。”“我是真不敢回去了,要不这样,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我跟着你得了。”

小伙子被挤得回不过头来,高声地喊:“什么玩意,还热乎乎的?你往我腚后撒尿!”

“你就帮我揣着烧饼呗,也不占多大地方。”王国富央求说。

小伙子这一嗓子,把老头彻底惹火了,他把手里的尿袋子,提溜到小伙子面前,说:“小伙子,我要是被你吓出病来,你就得再养个爹了。”

汪新仿佛听到了王国富的心跳得跟拨浪鼓似的,站起身,让他回车厢去。王国富迟疑着,有点可怜巴巴地望向汪新。“还有事?”汪新不解地问。

小伙子一脸嫌弃地捂着鼻子:“那边不有厕所吗?”

汪新轻声地提醒王国富:“这车上人多眼杂,财不外露。”经过一次丢包过程,王国富实在是吓怕了,汪新这么一说,他立刻把钱塞回到烧饼里,把烧饼揣兜里,双手紧紧摁着,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王国富越来越紧张,这会儿,他觉得,搁哪儿也不保险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我要能挤过去,就不用尿袋里了。”

见王国富一遍遍地数钱,汪新劝他不要数了。这时,一个乘客端着搪瓷缸子,从旁边路过,他瞟了一眼正在数钱的王国富,纵然是轻飘飘地走了,可是那背影透着不舍与沉重。

“大爷,这大庭广众的,您也不嫌害臊。”

王国富笑着,强迫症似的一遍遍地数着钱,还不忘认真地回答汪新:“我比贼可差远了,贼差点儿给我一锅端了。”

“活人还能给尿憋死?脸重要,还是命重要?”老头说着,提着他那黄澄澄的尿袋子,艰难地挤向厕所。

人生总是不易的,挣钱花钱是一个辛苦流通的过程,自己辛辛苦苦赚回来,再变着法儿花出去,用来维持艰辛的生活。在王国富心里,钱就是命。他爱钱如命,赚钱如同赚回了命,若是钱丢了,真是要了他的命。

“还说人家呢!你往我身上贴,你不嫌害臊吗?”

汪新一看,差点儿笑出了声:“你真是比贼还贼。”

“谁贴你了,要脸不!”

汪新一脸疑惑地看了看他,王国富小心翼翼地朝周围望了望,低声地说:“钱馅烧饼,一百多呢!”王国富说着,当着汪新的面掰开烧饼,里面竟然夹着一卷钞票。

“臭流氓,我找警察抓你。”见老头离开了,小伙子和女乘客的争吵继续,他们仿佛没受刚才那个小插曲的影响,争吵进一步升级。

王国富肯定地点了点头说:“还真就没烧饼值钱。”

刚才那个老头,终于挤到了厕所门口。一个男乘客焦急地拍着厕所门,他是真的要憋不住了:“谁在里头?别占着茅坑,这么多人跟这排队呢!”

汪新看他痴痴笑笑的样子,问道:“你这人挺有意思,半条人参烟和药材,不比烧饼值钱?”

等着上厕所的乘客骂骂咧咧的,老头挤到男乘客面前,把尿袋递给他,好心地问:“尿不尿?”

王国富把包紧紧抱在怀里,从里面掏出烧饼,查看片刻,又闻了闻,这才情不自禁地笑了。

男乘客一脸为难地说:“这么多人看着,咋好意思?”

王国富的皮包找回来了,汪新把他带到餐车里,坐了下来,拿出案情记录本,不停地书写着。与王国富一一核实,确定一样没少后,汪新把包递给了他。王国富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的烧饼还在不在。汪新说了几遍,烧饼还在。没有亲手触摸烧饼,王国富很难相信。

“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没人稀罕看你,你是要脸,还是要尿泡?”老头说得理直气壮,毫无顾忌。

汪新追了上来,扒手再没有一丝挣扎和喘息的机会,被汪新牢牢擒拿住。这位年轻警察冒出的火焰,差点把他烧成渣儿。这小警察的手劲儿真大,稍微一反抗,都能让他骨肉皆碎。他都不记得,刚刚逃跑的勇气是哪儿来的。

生活才是真正地扒人皮的艺术大师,给人涂抹一层层,又揭下一层层。

火车将要启动,牛大力想着姚玉玲苗条的身影,魂儿还没回正,他走向车头,脚步还有点虚。“大力,拦住他!”汪新一嗓子,瞬间让牛大力心魂归位。他循着声音看过去,那个扒手正跑过来。牛大力是典型的东北汉子,胳膊腿儿又长又壮又灵活,他把腿一伸,扒手就被绊倒在地。

男乘客无奈,接过塑料袋,背过身去。最终,他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他就算真的抹下脸皮装口袋里,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是那种要憋死也尿不出来的人。

扒手见事情败露,拔腿就朝出站口跑去。汪新迅速追上前,一把抓住扒手,他抡拳砸向汪新,汪新闪身躲过。扒手趁机冲向人群,汪新高喊:“站住!”扒手在人群中冲撞着,汪新像一簇燃烧的火焰,朝着扒手的身后扑去。

男乘客拎着尿袋,一时不知怎么处理,可是这尿急,他是真的不能忍。于是,男乘客开始砸门踹门。厕所门终于开了,只见里面有两个人,搭着一张小桌,正就着一只烤野兔,喝酒呢!

经汪新这么一拽,男乘客感受到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他心慌意乱,躲闪着,一截黑色皮带从他衣服下面露了出来。汪新一把抓住黑色皮带往外一拉,黑色上海牌皮革包出现了。

看到有人如此暴力砸门,厕所里的乘客不但没有反省,反而变本加厉,一副谁扰了大爷吃喝就揍你的样子。等着上厕所的乘客,个个义愤填膺,你一嘴我一嘴地指责两人:“太过分了!这么多人,等着上厕所,你们倒在这里,吃吃喝喝。”“这是喝酒的地方吗?”“也不怕串味,不是有餐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