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暗房(第2/3页)

冲洗过程在他娴熟操作下,已经成功进行了一半,当显影工作液显示胶片温度为20°,江峭慢悠悠戴上白手套,取出半瓶显影罐,开盖,徐徐倒入显影液,之后,按下计时器。

“秧秧。”江峭在这时忽然叫她。

盛欲转过椅背,顺势举起一把银色剪刀竖在脸前,两手分别捏握着剪刀手柄,“咔嚓”“咔嚓”挥剪两下虚无流动的空气,满眼警惕地望着他答:“干嘛?”

江峭没由来地挑眼低笑:

“现在你已经不抵触我这样称呼你了,是因为习惯了,还是觉得喜欢?”

下一瞬,他毫无预兆地欺身朝她逼近。

盛欲吓了一大跳,没顾得上回话骂他,第一反应却是唯恐剪刀伤到他,迅速松开一只手调旋剪刀方向,不料却因为惊惶没能抓稳,刹那里剪刀尖刃倒转,直逼她裸.露在外的大腿肤肉,狠戾刺扎下去——

电光火石的那秒——

江峭飞快出手一把捉牢剪刀刃身,下落停止,薄利尖锐的刃尖在距离她腿上嫩肤仅仅一寸的距离陡然停滞,危情一霎解除在此刻。

盛欲眨了眨乌睫,有点没反应过来,迟缓地从剪刀上收起视线,错愣凝视向眼前的男人。望见他低垂着眼皮,无声落定在她腿上肌肤的眸光,隐微幽沉。

她今天穿了件露脐紧身白短T,裹臀式油绿色超短皮裙,设计前卫,性感又热辣,大胆勒束她挺翘曼妙的腰臀线,曲弧盈盈细弱。本就过短的裙边随她折身坐姿而无可避免地拉高,将将遮掩过臀。

莓果般娇嫩的红唇,略微掉褪浅白色的金发,薄肩瘦腰,长腿修靓笔直。

很…古怪的感受。

被他这样平静注视,像一道柔软闪电随他目光打落在她丰腻纤匀的大腿处,激惹细密过电般微小的脉冲麻痹感,渗透皮肉之下,滋生莫名敏感的痒意。

是的,她居然被江峭看得腿肉发痒。

盛欲有些受不了江峭这样的眼神。血液仿佛在遭受那份麻痒的鼓舞,催化燥涌情绪,无意识伸手去抓挠了几下大腿。却越挠心越乱。

心越乱,指尖刮挠在腿上的力度越重。

直到大腿上被她重重抓出几道红痕,好似被细细鞭打的罪证,红光弥散下,更显得那里肉脂薄白软腻。

江峭是在她快要抓伤自己的那刻,胸口顿觉堵闷,太阳穴隐隐传出的钝痛感伴随稀微耳鸣,大脑仿佛在被体内的另一股力量撕扯,主控意识被触手拖进深水的窒溺感。

又来了,人格被顶换的前奏。

江峭咬紧牙肌,从盛欲手中快速抽走那把剪刀,丢去一旁,一把抓起自己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盖在她凝白晃眼的双腿上,遮住她无意制造的小淤伤。

女孩裙下的柔软阴影,也一并藏在他的外套里。

一种不合时宜的暧昧,被他心无杂念妥善安放。

好在,另一个人格的躁动,已经成功压制住了。

江峭转过身,双手撑在操作台边沿,低头拧起眉骨,声色微微沉哑,开口唤她:“秧秧。”

他浸泡诱蛊力的视线从她身上撤走,明明,盛欲该觉得轻松些。也的确是这样。

可是,暗松一口气的清白感过后,期待竟然变成落空。

心腔由他吊起,又被他全然无视的,酸胀失落。

这令她难以接受。

“怎、怎么了?”盛欲应答得慌忙。

像是笨拙遮掩自己心底那点,羞耻于示人的小心思。

“你说过,每次喝酒之后我就会变得奇怪。”

头痛感缓释大半,江峭逐渐恢复如常,他语调颓懒恹恹地,削瘦干净的长指捏住冲洗罐,上下翻转摇动,静置20秒,再翻转,扩散显影剂的手势干净利落。

“也就是说,人格切换需要特定的触发机制。”

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

“比如酒精。”

盛欲被他腕骨摇晃得有些眼晕,又忍不住想看,听到他的话,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努力回忆在此之前他每次“性情大变”的场景画面,片刻后,接话说:

“照你这么说的话,发烧也算。”

江峭侧头赞赏性地瞥她一眼,继而别回目光,计时结束,他将冲洗罐中的显影工作液倒出,加入同等剂量的停显液,重新按下计时器,缓慢匀速来回晃动罐子。

此刻,他黑发微卷,表情松散。

可手中动作却细致沉稳,半点不懈怠。有那么一个刹那,盛欲恍然想到了他家那间超大型的地下实验室,不知道他平时操作那些精密实验时,是否也如此这般,认真、引人注目。

红灯以警戒意态收张,隐藏他极具攻击性的深沃五官。桌上有仪器断续响起“滴滴”声,速率起伏不一,持续释放着波率低缓的唤醒信号。

如同,在读取她无端挑快的心跳。

盛欲又在盯着他发愣了。

“除了酒精和发烧,还有一样。”江峭的意态也专注,声音低沉。

从他身上强行中断注视,盛欲觉得需要一些外力,来帮助她冷静下来醒醒神,于是抬手打开桌上的微型冰箱,取出一瓶冷冻的气泡苏打水,随口问他:“是什么?”

“你的伤口。”他说。

“什么东西??”盛欲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知道这听上去很扯淡,但事实如此。”像是同样觉得这很荒谬,江峭扯唇自嘲,

“第一次在招新集市,看到你手指划伤,我立刻出现头疼不止的症状,当晚就失去意识,被另个人格占据主控权。我很清楚,那就是人格切换的‘诱因’。”

太不真实了。

盛欲觉得江峭这个人的存在,太不真实了。

神秘显赫的家世,钱多得魔幻,过分戏剧化的“人格分裂症”。

现在甚至还出现了,这种无比荒唐的【人格切换机制】。

他刚才说什么?

她的伤口会导致他切换人格?!

盛欲尝试理解他的话:

“也就是说,如果我现在弄伤自己的话,你就会变成另一个人格的意思吗?”

江峭肯定道,“可以这么理解。”

“那就代表……”盛欲手捏着易拉罐,眯眼看着他猛灌了一口,蓦然慢慢弯起嘴角,眼神兴致顽劣,

“现在开始,我可以完全操纵你的意思吗?”

不是影响,不是拿捏,而是“操纵”。

敢嚣张就让他变成另一个人格立刻安静,太孤寂就让他回到这个人格一起嬉笑打闹。让他像代码一样运行。

而她站在上帝视角的制高点,像管理两个账号一样可以肆意切换程序,以此来控制他的脾气。

完完全全,由她一手操纵这个男人的情绪。

怎么办,好有趣。

好想试试。

毕竟,那晚在露营地的帐篷里,被江峭随便掌控甚至吓哭的惊险经历,可还历历在目。这个仇她早晚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