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斩黄沙秋雨寒铁盔(第2/4页)

我打了个哈欠,翻身继续睡觉,嘴里咕哝道:“没事,继续睡觉。”

华绫着了急,跺脚道:“不会是萧王的军队偷偷摸摸地来了?公主的安危要紧,华绫这就出去看看!”

我满脑黑线,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袖子,耐着性子对她道:“你听我说——现在估计除了巡逻士兵,其他的人都是衣冠不整,你出去干什么?”

华绫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朵根,她低头揪着自己的衣角:“可是,公主……”

我睨了她一眼,又挺身钻入温暖的被窝:“我说没事就没事。好了好了,睡觉。”

翌日,晨光初绽。我洗漱之后步出军帐,便见原本竖在营地中央的军鼓的鼓面上破了一个大洞,透亮透亮的。而军鼓后面的木桩上,直愣愣地插着一根利箭。

汤青在军帐百米之外站着,见我出帐,兴冲冲地跑过来。他有些歉意地问我,道:“昨晚那声巨响惊着公主没有?我守在帐外许久也没有见华绫那丫头出来问,敢情她偷懒了吧?!”

我睨了他一眼:“怎么?很希望华绫出来问?”

汤青到底是未经人事的,一句就弄了个大红脸,连连摇手道:“谁稀罕那丫头?!我是怕她不好好服侍公主,将来真要有了什么紧急的军情也不知道跑出来探个究竟。”

他面红耳赤,又是摸鼻子又是掐耳朵,一副不自在的模样。我淡笑着,一指那皮鼓,道:“其实我早知道昨晚那声响是什么了。”

汤青大吃一惊,愣愣地问:“公主早就知道?”

我故意压低声音,凑近他道:“昨晚哥哥就对我说了,这面军鼓太旧了,他已经让人做了新的军鼓,这面旧鼓嘛——就让他练练箭术喽。我一早就劝他,用军鼓练得话,声音太吵了。他不听,说旧鼓不能随便丢弃,要破坏掉。哎,昨晚没吓着你们吧?”

汤青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摇了摇头说:“吓倒是没吓到……不,我们吓到了,被将军的箭术吓到了!”

我若无其事地紧一紧袖口:“哦?”

汤青眉飞色舞地道:“将军是在不点灯的情况下,站在百步之外,向这面军鼓射箭的。箭穿透了军鼓,正射在后面的桩子上的红心上!将军的箭术太高明了!”

我淡淡地道:“箭术是一方面,铸箭的材质是另一方面。”

汤青疑道:“铸箭的材质?”

“洛家是襄吴的开国功臣之一,世代都出将军。将军用的箭头削铁如泥,是一等一的好铁。而且——这种铁也被将军铸成兵器,很快就要发给大家。”

汤青脸色发亮:“真的?”

我耸耸肩膀,道:“骗你干什么?哎,我去洛将军营帐一趟,你在这里等我,等会带我去周围转转。”

等我从哥哥军帐里出来之时,正见汤青绘声绘色地和几个士兵说着什么。

不出半日,洛家有绝密兵器的消息就传遍整个大营。目所及处,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志在必得,一扫前几日的萎靡之风。

汤青眉飞色舞地和我说着的时候,我正驾马走在吴山的山路上。

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军心涣散,萎靡不振,已经是兵家大忌。如果不是那柄羊脂白玉梳,我也想不到用那个谣言来振奋全军的斗志。

“公主,到了!这里就是军营后方!”

汤青一指前方。此处和吴山关有些差距,地形没有吴山关崎岖。我勒了马,掏出地图,眯眼对照着看了一会,道:“山路比吴山关平坦许多,可以诱敌深入。”

汤青信心满满地道:“公主,有了将军的杀手锏,我们就算是诈降,他们也不敢从这里追我们啊!哈哈。”

我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心里却是苦笑了一下。

是诈降还是撤退,就要看这几日能否想出应对萧王虎狼之师的策略了。

风卷了过来,吹起一阵黄沙。我垂目看了一眼地上,翻身下巴,拈起一撮黄沙,若有所思。

这一日,我和汤青将吴山关四周转了一圈,回到军营的时候,已经是夜幕深深了。哥哥站在辕门处等我,见我回来,着急道:“你再不回来,我就去找你了!”

我翻身下马,笑嘻嘻地往他身边凑:“我本想让汤青先回来通报一声的,他不同意,非要跟着我。”

哥哥睨了一眼汤青:“他原本就是要跟着保护你的,怎么能一个人回来报告。”又瞥了我一眼:“回军帐再说吧。”

回了中军大帐,又进来了几位将军,应都是副将一职。因为没有公开我的身份,哥哥只说我是他的侍卫。在他们讨论军务的时候,我站在一边仔细地听着,尽量让自己多了解一下如今的战况。

半个钟头的讨论结束,众副将散去。华绫将可口饭菜一盘一盘地端上来,低眉顺目地跪在一边。我拉着她道:“你也来吃吧。”

华绫脸微红:“谢公主,奴婢吃过了。”

我瞥一眼在军帐外晃悠的汤青,道:“没事,我把汤参将喊进来,他今天辛苦不少,你陪着他喝几杯。”

哥哥看着我轻咳一声,对华绫道:“不是对你说过了吗?公主身份敏感,以后不要这样喊她了,就喊她小姐。你下去吧。”

华绫道了声“是”,便退下了。

我皱眉,对哥哥道:“你怎么不让人家吃饭?”

哥哥白了我一眼,道:“你到底饿不饿?不饿的话,我赐给士兵们做下酒菜!”

我忙赔笑道:“别,别。”边说着,边拿起银箸夹菜。奔波了一整日,我着实饿得慌,军队里虽吃不到什么好的,但清汤寡水在我眼里无异于美食佳肴。

哥哥叹了一声,也拿起银箸吃了起来。我问:“这么晚了,你也没吃饭?”

哥哥道:“等你。”

我心头一暖。

“你刚回来的时候,眉间都是愁绪,甚至对我也防备了很多,完全和我那个泼皮的妹妹不同了!不过好在……”他带笑刮了我鼻子一下,“好在你恢复了,又是从前那个你了!”

“既然出了宫,前尘往事都与我无关了。”我勉力扯了一抹笑。

“好!”哥哥很开心,将我面前的酒杯满上,“干!”

我一仰头,将酒尽数灌下。

酒入愁肠,原来是这般的苦滋味。

几杯酒下肚,哥哥的话也多了。他笑着问我道:“溪云,刚才的那个陈参谋你见过了吧,你觉得他如何?”

陈参谋?

我想了一想,道:“此人言谈坦荡,深识机宜,不似奸邪之人。他的一些见解面面俱到,还有一些建议也让我很佩服。哥哥,他可以委以重任。”

哥哥不答,只带着笑,看了我一会,才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他人如何?”

我一愣,明白了哥哥的意思,登时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