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本感言及番外计划(第6/18页)

“这是……”

句町使者介绍道:“二十年前,也有一支‘王师’来过句町,人数比魏军多十倍、二十倍,将军知道,他们现在在何处?”

使者朝北方一指:“活着的人,逃回去了,就是将军来的方向。”

他又往南一指:“而死去的人,就扔在牂牁江北喂狼,他们的甲兵被剥下,兵器铸成了祭神铜鼓,甲大多穿到了句町人身上,剩下的,都在这了!”

使者又是一笑,露出了镶嵌金银的凿齿,不卑不亢地说道:“句町确实很小,但不知道魏与新,谁更大?”

番外4 百川

与句町王的战和,绝非小小偏将、太守能够决断,甚至连骠骑大将军马援,也不敢全权处置。

于是便只能继续上报,马援第一时间将原文送往洛阳,又想起第五伦早先告知的一句话:

“外事不决,可问冯衍!”

所谓“外事”,指的是外交。

武德十三年冬(公元37年),冯衍已卸任“假益州刺史”的兼职,但他过去掌管的“大行令”已不复存在。

大行令相当于外交部,负责在天下诸侯、军阀间纵横睥睨,如今诸国尽灭,仅剩的东汉又是敌邦,与魏绝无使者往来。而谍报事宜,则尽归绣衣都尉,一时间,大行令竟无事可做了!

于是第五伦顺应形势,撤销大行令,并入“大鸿胪”,仍由冯衍专任。

“大鸿胪者,掌境外诸国之事,若百蛮夷狄来朝,则礼赞九宾,鸿声胪传之也。”

这职务仍是九卿之一,亦是冯衍的老本行,接受新的任命后,他仍留成都,奉筹建隶属于大鸿胪的“西南夷署”。

原来,第五伦总结秦汉经验,以为中原之外,自古便有东夷北狄南蛮西戎之类,过去都被拢在一起治理,颇为杂乱。实际上,他们相隔万里,言语各异,风俗差别极大,不可一概而论,应该培养专门人才,分而治之,于是大鸿胪下又设六署。

第一曰北狄署,分管匈奴、乌桓、丁零,以及新近出现在幽州边塞的鲜卑之事,各设行令一人,唯独匈奴,安排了足足三人!专门盯着单于庭、左部、右部。

毕竟,匈奴是魏朝最重要的对外关系,上次单于入侵河西、新秦中的进攻被打退,连卢芳都死了,但庞大的匈奴帝国依然稳固,东起辽西,西到呼揭,都是匈奴的势力范围。

镇守并州的吴汉屡屡上书,希望能聚合北边三骑之力,出兵十万,打击匈奴王庭,可一举收复朔方河套。但在小冰期持续的大背景下,第五伦对北方兴趣寥寥,他甚至密令吴汉:“中原未定,未遑外事,予一统天下前,只要匈奴不犯塞,绝不可主动出击!”

匈奴被打疼后,也不敢轻易冒犯,过去几年,双方关系居然在渐渐缓和,匈奴单于甚至希望能与魏和亲,不敢要公主,嫁个宗室也行……

第五伦让冯衍对单于使者极尽敷衍,就是不松口,只和匈奴恢复了边塞互市。单于对此需求颇紧,一口答应。随着塞上关市重开,大鸿胪的密谍,自然能借货殖掩护混入草原。除了分化、贿赂、离间匈奴各部外,他们还有一个目标,那便是抵达极北的丁零国,奉上魏皇的善意。以期他日魏匈战局重开时,丁零能从背后捅匈奴一刀——过去两百年间,丁零配合汉军背刺匈奴没有十次,也有八回。

冯衍亲自主持这一计划,当第一批人从丁零返回时,他颇有成就感:“中原大定,纵横权谋之变再难奏效,与其用于内,倒不如用于外!”

而第二署,负责正西方的东西羌、凉州氐人,河西地区的小月氏。和对匈奴的“外交”不同,这些部族皆已内附,成了魏朝治下一员。

但第五伦对羌人颇为警惕,他不同意马援等人所请“迁羌部于陇右,化生羌为熟羌”的计划,反而加大了在陇右的驻军,又迁了不少关中民户入陇,与在中原关东打击豪强不同。对陇右豪长,第五伦却刻意保留,并维持了其子弟入选五德亲卫的资格。随着天气寒冷的持续,陇右乃至于关中,恐怕将承受一波波羌人东徙的狂潮……

第三署则是西域五十五国,王莽时西域怨叛,与中国遂绝,而匈奴西扩,西域皆役属匈奴。不过右贤王只知敛税重刻,且贪得无厌,从金银、人口到粮食,每年都得上贡,二十年下来,西域诸国撑不住了,近来楼兰、莎车等邦,皆遣使到玉门关,请求内属,希望魏朝能像前汉一样,设置西域都护府。

然而冯衍发现,第五伦对待西域,态度颇为玩味。

十年前,王莽时困守龟兹的西域都护李崇就曾派人回玉门求救,说他们只剩下千余人,常被匈奴及其仆从国围攻。对这支域外孤军,凉州刺史第八矫不忍,上书希望出兵救援,然第五伦却置之不理,还说什么“前朝的都护,何必用我大魏将士的命去救?”竟任其自生自灭,数年前,龟兹陷落,李崇兵败身死。

而面对莎车等国的上贡,第五伦也赐礼物、印绶,但不准其越过敦煌,更别说来长安了。对他们请设西域都护的恳求,第五伦假装听不见,令第八矫礼送出境,同时严守玉门,扬言:“十年内,不得有一兵一卒、一商一贾西出阳关,境外粟特商贾,亦仅限玉门贸易!”

军队不去西域可以理解,前汉时还能屯田的轮台等地,眼下也不知还能种出多少麦子,经营西域的成本大增,天下未定时,确实不宜远拓耗费国力。

但连卖丝绸的商贾也不让出,就过分了罢?

然而第五皇帝认为,哪怕前汉时丝绸之路再繁荣,如今也已衰败,匈奴人就盘在那,随时抢掠过往行商。再者,对城邦小国来说,每年转卖的丝绸确实是大买卖,但一年的贸易量,尚不如长安东市一月所售,跑西域的,有几个中原商贾?还不全是粟特商人!

反正容易得到的西域作物,诸如葡萄苜蓿之类,张骞等人都已经带进来了,这东西文明交流的纽带,断上几十上百年,也无大碍,省得无孔不入的粟特商人,将印刷术、火药等早早西传,往西一路传到罗马,那就不好玩了……

他现在要想尽办法,扼杀,至少要减缓这种技术流动,最好双方碰面时,东西方已有代差。

于是第五伦颁布针对西部的《锁国令》:“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本不藉西域、月氏、安息、大秦货物以通有无!”

相较于对西边的冷淡,第五伦待东边就热忱多了,特令冯衍建立了第四个部门:东夷署,其下又分管数国往来。

挹娄,就是古老的肃慎,地处严寒之地,部落散居,臣属于夫余国。夫余国则是东北第一大邦,与辽东接壤,其南方的高句骊国,据说也是夫余别种。第五伦的老师严尤在新莽时一大功绩,便是平了高句骊,斩其王,那王似乎还是高句骊的开国君主,如今高句骊国复强,甚至能和夫余国打得有来有回,虽然遣使来魏入贡,但总不太安分,对乐浪等地多有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