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5/8页)

埃蕾娜和弗·科西根伯爵对看了一眼,然后两人都大笑起来。迈尔斯等待着,尽可能地保持住自己残余的尊严,直到他们的笑声渐渐平息,终于停下。

吃午饭的时候,内史密斯将军有礼貌得可怕。就连耶果罗夫中尉也找不出半点差错。

靠近沃维行星一侧的沃维虫洞太空站里,他们政府派来的信使将信用点卡从太空站司令官的终端桌上推过来。迈尔斯摁上手印,做了个虹膜扫描,又在收据上用难以辨认的潦草字迹签上内史密斯将军的大名(笔迹跟弗·科西根少尉工整的签名一点也不像),证明自己已经收到了卡片。“跟你们这些诚实的绅士们做生意真是愉快。”迈尔斯边说边满意地把卡片装进口袋,再把口袋仔细关好。

“这是我们最起码该做到的。”跃迁点太空站司令官说道,“我对你们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当时我们很清楚,西塔甘达人的下一次进攻将会是最后一次了,我们正激励大家要战斗到最后。这时登达立人突然从虫洞中出现,前来增援我们。”

“登达立人自己也无法取得胜利的。”迈尔斯谦虚地说,“我们所做的只是帮助你们坚守住桥头堡,直到真正的‘重火力’到来。”

“而如果桥头堡没有守住的话,海根联盟的部队——用你的说法就是所谓‘重火力’——就不可能跃迁进入沃维星系的太空。”

“当然——除非他们付出巨大的代价。”迈尔斯表示赞同。

太空站司令官看了看表:“呃,我们行星很快就要以更加明确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观点了。我能送你去参加典礼么,将军?是时候了。”

“谢谢。”迈尔斯站起身来,在那人头前走出办公室,用手再次检查了一下口袋里那摸得着的谢意。勋章,嘿。勋章可不能拿来付账修船。

他在一扇透明门前停住脚步,半是被跃迁站外的景色吸引,半是为了看看门上自己的倒影。他觉得,欧瑟/登达立军的灰色军装挺不错的:柔灰色的天鹅绒紧身上衣跟耀眼的白色绲边和肩上的银色纽扣对比鲜明,跟裤子和灰色的仿麂皮靴子也很相配。他似乎觉得穿着这套衣服,他看起来都变高了点。也许他该把这个设计记下来,回头照做几套。

门外有一大片飞船四散飘浮在太空中,有登达立的,有游骑兵的,有沃维的,也有联盟军的。“赛格王子号”不在其中。此刻它正在沃维母星上空的轨道上,高——确实够高的——层会谈仍在继续,以敲定贝拉亚、沃维、阿斯伦德和波尔之间的条约方方面面的细节,友好通商,削减关税,共同防务,等等。迈尔斯听说,格雷果在公共关系和谈判的具体事务上都才华横溢。幸好去的是你不是我,哥们儿。沃维跃迁站推后了自己的修理计划,以帮助登达立舰队进行维修;巴兹正在二十四小时连轴转。迈尔斯恋恋不舍地放弃了眼前的景色,跟着太空站司令官指挥官离开。

他们走到即将在其中举行典礼的大会议室外的过道里停了下来,等待着与会者一一就位。沃维人显然是希望让各位主角们能够来个隆重的入场式。司令官进去做准备了。观众人数不太多——有太多重要的工作还在进行——但沃维人总算是搜罗起了能让典礼看上去够体面的活人。其中迈尔斯也贡献了一个排的处于康复期中的登达立士兵,充充场面。他决定,自己将在讲话中代表他们接受荣誉。

在等候时,迈尔斯看见卡维罗司令官和她的贝拉亚仪仗队到了。就他所知,沃维人还不知道,仪仗队的武器里已经上了致命的子弹,而且他们已经受命,一旦他们的俘虏企图逃跑,就开枪将其击毙。两名身穿贝拉亚辅助兵种队军服,板着面孔的女兵不分昼夜地监视着卡维罗。卡维罗非常成功地做到了完全无视她们的存在。

游骑兵的军礼服的样式和他们的工作服一样,只是更加整洁些,上面有棕、黑、白三种颜色。这让迈尔斯下意识地想到了警犬的毛皮。这只母狗会咬人,他提醒自己。卡维罗笑了笑,朝迈尔斯慢慢走去。她浑身弥漫着那股有毒的青草香水味:她准是拿那玩意儿洗了个澡。

迈尔斯偏过头,敬了个礼,把手伸进一边口袋,掏出两个鼻孔过滤器,往一边鼻孔塞了一个。过滤器在鼻孔里轻柔地胀大,制造出一个隔离层。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检测了一下。工作良好。它们可以过滤掉比那该死的香水中的有毒有机物分子还小得多的分子。迈尔斯张开嘴,呼出一口气。

阴谋受挫的卡维罗愤怒地看着迈尔斯的这场表演:“你这浑蛋。”她咕哝道。

迈尔斯耸了耸肩,两手一摊,仿佛在说,你能奈我何?“你和你幸存的手下者准备好离开了吗?”

“等这场白痴把戏一结束就走。有六艘船损坏得太厉害,没法跃迁,我只能都放弃掉。”

“你很明智。就算沃维人没能很快识破你,一旦西塔甘达人意识到他们自己没法抓到你时,他们多半就会把丑陋的真相告诉沃维人。你不该在这些地方逗留。”

“我也不想。但如果我再也见不到这个地方了,那这走得未免太匆忙了。对你我感觉更是如此。要不是你……”她痛苦地摇摇头。

“顺便告诉你,”迈尔斯又补了一刀,“登达立人如今为这次战斗得到了三份酬劳。一份来自原本跟我们签订合同的阿斯伦德人,一份来自贝拉亚人,还有一份来自于感恩戴德的沃维人。每一方都同意支付我们所有的开销。最终的利润相当可观。”

她这会儿真的在嘶嘶吐信了:“你最好祈祷我们再也不会见面。”

“那好吧,别了。”

他们走进房间,去接受他们的荣誉。卡维罗的神经是否足够刚强,能代表被她的变态阴谋毁掉的游骑兵们去接受她的荣誉呢?结果表明,是的。迈尔斯默默地吐了。

我有生以来赢得的第一枚奖章。当太空站司令官给他别上奖章,说着些令人尴尬的溢美之词的时候,迈尔斯心中想到。而我在国内压根儿不能佩戴它。这奖章,这套制服和内史密斯将军本人很快就都必须回到壁橱里。期限是不是永远?相比之下,弗·科西根少尉的生活不太吸引人。可是……不论哪里,军人遇到的体制总是一样的。如果说他和卡维罗之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一定是他们所选择的服务对象不同。还有他们选择的服务方式。不是所有道路,唯有一条道路……

迈尔斯回到贝拉亚,开始休探亲假的几个星期后,格雷果邀请他去皇宫共进午餐。他们坐在北花园的一张熟铁桌子旁。北花园是由格雷果的祖父埃扎尔皇帝设计的,因而颇有名气。夏季这里会被重重绿荫覆盖;而现在,嫩叶在和煦的春风中摇曳,阳光透过其间的空隙,洒落下来,在花园的地上交织成一片光网。卫兵们在看不见的地方站岗;仆人们在听力不及的地方等待,只有格雷果摁响呼机才会过来。吃完头三道菜后,吃饱了的迈尔斯啜饮着几口滚烫的咖啡,心里琢磨着朝第二道甜点发动袭击的计划。那个敌人躲在餐桌上另外一边,用厚厚一层奶油将自己伪装在周围的亚麻桌布之中。也许这次行动实在超过他的战斗力极限了?这比他们曾经两人分食的契约奴工套餐好多了,卡维罗那儿的狗嚼棒那更没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