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6/7页)

“郁郁寡欢者”格雷果陛下“好玩”?不过,卡维罗的幽默感……如果跟她人格的其他部分匹配的话,多半同样是邪恶的:“我是说他的健康。”

“以气色而论,他比你好多了。”

“我相信,他吃得比我好。”

“怎么,真正的军旅生活的滋味对你来说太刺激了么,弗·科西根勋爵?你和我的士兵们吃的是一样的。”

“不可能。”迈尔斯举起一块啃了一半的早餐狗粮,“那样的话,他们早就哗变了。”

“哎,天哪。”她皱起眉头,同情地看着那坨让人恶心的玩意儿。“居然是这东西。我记得早就宣布它们不适食用了啊。怎么还会拿到这儿来?肯定是有人在克扣经费。我给你要一份标准早餐?”

“好的,谢谢。”迈尔斯马上答道,然后他顿住了。她非常巧妙地把他的注意力从格雷果身上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他必须时刻想着皇帝的事情。到现在,格雷果已经吐露出多少有价值的信息了?

“你知道么,”迈尔斯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正在沃维和贝拉亚之间制造一起重大的星际事件。”

“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卡维罗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格雷格的朋友。我救了他,让他免于落入沃维秘密警察手中。他现在是在我的保护下,时机成熟时便会重新恢复他的合法地位。”

迈尔斯眨了眨眼:“沃维有秘密警察吗?”

“差不多吧。”卡维罗耸耸肩,“当然,贝拉亚肯定是有的。斯坦尼斯好像很害怕他们。其实,帝国安全部那些人出现了如此严重的失职,现在肯定非常尴尬吧。我恐怕他们有些名不副实啊。”

不完全是这样。我就是帝国安全部的。我知道格雷果在哪里。因此,从理论上来说,帝国安全部仍旧对舞台上的剧情发展一清二楚。迈尔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或者该说,帝国安全部的人员正潜藏在台下。

“如果我们大家是这么好的朋友。”迈尔斯说,“那为什么我还被锁在这小房间里?”

“当然也是为了保护你啊。毕竟,米特佐夫将军曾公开威胁说,呃——怎么说来着——说要打断你体内的每一根骨头。”她叹了口气,“恐怕亲爱的斯坦尼斯很快就要失去他的作用了。”

迈尔斯想起米特佐夫在那次谈话中还讲到的其他事情,脸色一下子苍白了。“因为不忠诚?”

“完全不是。只要控制得当,很多时候不忠也可以变得很有用。但是总的战略形势也许很快就要发生不可思议的急剧变化。我这些时候苦苦栽培他的功夫也全白费了。我希望贝拉亚人不会都像斯坦尼斯那样单调乏味。”她微微一笑,“我真心希望如此。”

她身体前倾,显得更认真了。“格雷果,呃,从国内逃出来,是为了躲避顾问们的压力?他们想让他跟一个自己厌恶的女人结婚?真的吗?”

“他没对我说起过这事。”迈尔斯大吃一惊。且慢——格雷果在外面到底在搞什么?他最好还是小心点,别坏了格雷果的事:“不过,是有……这种关心。如果在不久的将来,如果他死了,却没有留下继承人的话,很多人担心之后会发生派系斗争。”

“他没有继承人?”

“各派系的意见总是不一致。唯一的例外是在格雷果本人的问题上。”

“所以他的顾问们会很高兴看到他结婚。”

“我想他们会高兴得不得了的。唔……”迈尔斯对交谈主题的转变一直觉得有些不安,此刻这种不安骤然化为了一道灵光,仿佛一阵冲击波到来之前爆炸的闪光,“卡维罗司令官——你不会是在设想你能让自己成为贝拉亚的皇后吧?是不是?”

她笑得越发奸诈了:“我当然不能。但格雷格可以啊。”她坐直了身体。显然迈尔斯那副无比震惊的表情让她大为光火:“为什么不呢?我的性别正合适。而且,显然,我的军事背景也正合适。”

“你多大了?”

“弗·科西根勋爵,你这问题真是太无礼了。”她蓝色的眼闪闪发亮,“如果我们站在同一阵线,我们就可以一起工作。”

“卡维罗司令官,我觉得你不了解贝拉亚,或贝拉亚人。”实际上,卡维罗的指挥风格在贝拉亚历史上某些时代会相当适合。比如疯皇尤里的恐怖统治时期。但过去二十年里,贝拉亚人一直在努力摆脱那一切。

“我需要你的合作。”卡维罗说,“或者,更确切地说,我们的合作会非常有用。对我们两人都很有用。你的中立是可以……容忍的。但是,如果你要积极反对,那就有麻烦了。你会有麻烦。不过我想,我们不应该刚刚开始共事就陷入采取否定态度的陷阱。你说呢?”

“那名货船船长的妻子和小孩——或者说,那对寡妇和孤儿——到底怎么样了?”迈尔斯把这个问题从牙缝里一个个字挤了出来。

卡维罗稍稍犹豫了一下:“他是个叛徒。最恶劣的那种。为钱出卖了他的星球。他在进行间谍活动时被抓住了。从道德上来说,下达死刑命令和执行死刑命令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同意。在许多地方的法典中的确如此。但死刑和谋杀之间也没有区别吗?沃维并没有处于战争状态。他的行为也许是非法的,确实可以合法地逮捕、审讯、关押,或者进行反社会人格矫正——审讯这一步被丢到哪儿去了?”

“一个贝拉亚人竟然为法律程序而争辩?真奇怪。”

“他的家人到底怎么样了?”

该死的,她已经获得了一段用于思考的时间:“那些没趣的沃维人要求把他们释放了。当然,我不想让他知道他们已经不在我手中,否则,我会失去从远距离控制他的行为的唯一方法。”

谎言还是真话?不得而知。但她对自己的错误避而不谈。她的反应完全是模式化的:用恐怖手段确立统治地位。因为她的地位尚未稳固。不对,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地位没有信心。我了解她脸上的那种表情。杀人犯偏执狂的表情对我来说犹如家常便饭。我曾经有这么一个偏执狂作为我的保镖,十七年之久(译者注:指伯沙瑞军士。详情见《荣誉碎片》《贝拉亚》和《战争学徒》)。有那么短暂的一刻,卡维罗虽然危险性丝毫未减,在迈尔斯眼里却似乎显得有几分温馨,有几分熟悉。但他应该努力让自己显现出被说服、没有威胁的样子,哪怕这样会让他恶心。

“不错,”他表示赞同,“下达连自己都不愿执行的命令是极端懦弱的。而我必须承认,司令,你不是个懦弱的人。”就是这个语气。在被说服,但同时又没有过快地改变自己的立场,那样会显得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