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低头的第二十八天(第3/5页)

陈曦蕴乖巧点头:“好。”

阿年和云央一起去小厨房端了几碟清淡的菜,并一碗米饭,装在食盒里,牵着陈曦蕴走到了小书房前。

“世子,您还好嘛?该吃些东西了,您出来吧。”阿年上前敲门,可里头无一丝声响。

陈曦蕴揪着袖子站在后头,看着阿年和云央面面相觑,满脸担忧,他心头一阵害怕,小嘴瘪了瘪,也扑了上去,小手极用力的拍门,声音里都有了哭腔。

“舅舅,舅舅,您在里面嘛?”

“阿蕴给您送饭来了,阿蕴以后一定听话,舅舅,您跟娘亲是生阿蕴的气了嘛?”

阿年看的心都碎了,小孩子对这些事有多敏感她太知道了,连忙蹲下-身搂着阿蕴一阵安慰:“阿蕴乖,舅舅就是心情不好,阿蕴这么乖,娘亲跟舅舅怎么会生气呢,没事的……”

小书房的门从里头开了,周玄清扶着门框一脸疲色的看着阿蕴,有些苍白的面色勉强浮起一丝笑意,朝他招手,嗓音嘶哑:“来,阿蕴,到舅舅这来。”

陈曦蕴扑到周玄清怀里大哭起来,到底年岁还小,抱着哄了一会,就头一点一点的瞌睡,只是哭的都抽噎了,小小的身子一抖一抽的,叫阿年好生心疼。

“世子,您要不先吃些东西,把阿蕴抱去后头睡下。”

周玄清像是有些恢复过来了,朝阿年柔和点头:“唔。”也算答应了。

云央抱着已经睡着的阿蕴下去了,阿年坐在案几边,一样一样的将菜拿了出来,还絮絮叨叨的道:“今日阿蕴其实很听话的,他也就缠了我一会,后来就玩儿累了,也就睡了……”

周玄清先喝了杯茶,端着碗慢慢的吃,时不时看阿年一眼,听她说着这些小事,渐渐一碗饭也就吃完了。

“他只是害怕,我明白。”周玄清放下碗筷,慢条斯理的净手擦嘴,牵着她的手安慰,“我无事,只是有些累了而已,别担心。”

阿年淡笑着点头,周玄清不愿说,她也不会问。

伺候着周玄清洗漱好,又见他坐在桌前拿了本书,恐怕一时半会不会睡下,阿年便想着回去看看阿蕴如何,小孩子心思不能重,会长不高的。

云央将他照顾的很好,脸儿通红的躺在阿年的床上,睡梦中还皱着小眉头,阿年笑着给他掖掖被角。

“阿年,世子到底怎么了?”云央自世子回来后,连话都不敢说,见阿蕴可怜兮兮的,便一心照看他。

阿年摇头:“世子心情不好,许是勾起了伤心事,你也跟其他人说说,这些日子不许在世子面前提这些事儿,说话都小心些。”

云央连连点头:“哎,我明白的。”

阿年看着阿蕴,眼神悠悠的,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以前。

她和云央从前也只是小丫头,听来的东西,拼凑不了多少,只知道当年国公夫人和叶繁星的母亲有极深的渊源,为了这个家,还拉上一双儿女,整日哭天抢地的。

那时候国公府日日愁云惨淡,乌烟瘴气,动辄就有人被发卖,这也导致其他人更是三缄其口。

可再具体的,也就不清楚了,当年到底发生何事,阿年这小丫头,哪有权力知道。

不过消息虽少,却也能推断不少东西,那时候阿年年纪小,周玄清也不大,和现在的阿蕴隔不了多少。

阿蕴今日反应尚且如此,可想而知,那时候小小的周玄清是怎样的情形。

国公夫人那时候只顾着丈夫,却疏忽了儿子,当时周玄宁已经快要定好了人家,也是个小姑娘,安慰母亲就够难的了,也顾不上许多,周玄清小小年纪,不知是怎样熬过来的。

只是周玄清一向沉着镇定,任何事都是不慌不忙,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毕竟是国公府未来的支柱,他不会倒下的。

此时,他不一定喜欢被人打扰,阿年想着也打了个呵欠,随便洗漱一番,便也上床睡下了,正好照顾阿蕴,也算不负大小姐所托。

正院里周玄清坐在桌前,直到冬日的凉风吹入骨髓,手臂都冻僵了,才惊觉手中的书都拿倒了,皱着眉捏了捏眉心,周玄清轻唤了一声:“阿年。”

过了半晌,却无人回应,周玄清怔了半晌才苦笑两声。

本以为那些事都已经埋在脑海深处,可如今一朝又泛滥;明明都已经行了冠礼,过了弱冠,到了担当的年纪,可还是会受其困扰,心绪难宁。

可见人这一生,受其影响最重的,必是孩童时代了。

到时候书上又可添上一笔,周玄清想着,便起身在院中转悠了起来,他还是有些睡不着,往事翻涌,他需要时间沉淀。

德喜一直立在外头呢,见世子出来,冻得都磕巴了:“世子,阿年回了后头的罩房,表少爷也在罩房睡下了。”

周玄清拍了拍他的肩:“下去喝碗姜汤,睡吧。”

见德喜小跑着走远,周玄清陡然觉得这长宁院忽然孤寂了起来。

漫无边际的的寂寥之意悉悉碎碎包围了院子,萧瑟的凉风吹的石榴树枝叶沙沙作响,月色被笼在云层后,影影绰绰的透下一点冷光,越发显得苍凉。

檐下的大红灯笼吹的左摇右摆,吱嘎作响,周玄清看着凄凉的月色,心头突然涌现出一股巨大的孤独感,空洞又迷惘。

他第一次不想再去看书,此刻,他只想有个人能陪着他,不需做什么,仅仅只需要陪着他就好。

不知不觉脚步就往罩房而去,这条路周玄清不知走过多少次,此时走来,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的是阿年乖巧澄澈的眸子,和那惯常微微弯起的唇角,自然而又让人舒适。

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推开了阿年的房门,悄无声息,周玄清借着窗牖里透过的一点微光,看着床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都睡的正熟。

阿蕴睡在里头,睡姿十分独特,横在床中间,幸好床榻够大,够他翻腾,而阿年则板板正正的躺在边沿,睡容娇憨。

脑海里陡然响起了一句话,‘小孩子好,活泼有生气,很可爱的’,周玄清看着睡姿迥异的两人,心口微暖,忽然就笑了。

本也想躺下去,可看着睡的脸颊通红吧唧嘴的阿蕴,有些舍不得弄醒他,便悄悄掀开被子,探手轻手轻脚的将阿年抱了起来。

许是气息熟悉,阿年只是皱皱眉头并未醒来,周玄清松了口气,又抿唇笑了起来。

这个样子,哪里是个饱读诗书的人,倒像个偷香窃玉的小贼。

走出后罩房,怀里的阿年一如既往十分乖巧,窝在他怀里,柔软纤弱,不堪攀折。

翌日,冬日暖阳洒下一片金色的光,国公府里一派和谐静谧,谁又知道这安静祥和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暗流汹涌。

长宁院后罩房里阿年的床上,阿蕴的哭声震彻了整个长宁院,院子里的云央最先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