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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在网上认识你的时候,大家都说你是做近海运输的,原来不是啊。那后来做得好好的为什么改行?”

“三年天天做同样的事,人给死死捆在鱼塘跟关监狱一样,我早给捆烦了。后来把鱼塘转手,就换你说的近海运输。然后又被朋友们一怂恿,开了家汤煲店。最没意思的就是汤煲店,都是些小眉小眼的事情。要不是因此认识你,我会把这桩生意看作失败。幸好店子有人要,赶紧赚一笔转手。所以我妈说我这性格定不下来,是以前养蜂到处流浪给养坏的。看你一直在一家公司做,我真是服了你。”

明玉笑道:“我还以为你去香港学做西点,是为以后回来开一家中西合璧的饭店呢,看来我错会。”

“可不,我去香港纯粹是因为眼下经济上没压力,自己又贪吃,不是说香港是美食天堂吗?我到那儿又吃又学,本来打算花半年时间,吃遍港澳,游遍港澳。现在只想快点学好了回来,原计划得做一下浓缩。”

“就这样?”明玉奇怪了,他这是谦虚,还是真的没有目标?前面说毕业后就出来做海水养殖,三年后就嫌被捆死而改行,船运够五湖四海了吧?结果被朋友一起哄却又转行汤煲店,而今又出手汤煲店去香港学做西点,工作改变非常随性,照目前来看,他好像还没有香港回来后的目标。照他妈说,他性格还没定下来,但是,他不小了吧?这么大了做人还没计划没目标,这让明玉非常不以为然。她自己做事一向事前充分调查研究,然后统筹规划,确定一月、一季、一年、三年、五年的计划,做事情时候则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从来没有浅尝辄止半途而废的可能。石天冬这样的人如果放入江南公司,她倒是比较头大,有能力但没长性,用还是不用,一般,这种人她是不会考虑重用的。明玉都没去想,石天冬为什么要浓缩学习时间,只是觉得他怎么又随意改变计划。

石天冬被明玉的三个字问得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明玉是什么意思,再想了想,忙解释道:“是啊,我现在想着早点学好回家,旅游观光的时间就压缩一下吧,我早点回来,你不会不欢迎我吧?以后常请你吃饭。”

“挺好。”明玉终于了解了石天冬缩短香港学习时间的意图,但不愿回应,她不欣赏朝三暮四的人。

石天冬满腔热情的试探被明玉的冷淡打了回头。明玉也不给石天冬继续抒情的机会,抓紧转移话题。“你看这儿一整片是我看着开发起来的。我们公司刚开业时候,一穷二白,我们没家庭的住的都是简易平房,屋顶是竹篾片上加瓦片,梅雨季节地上会发白花,冬天雪花会从瓦片缝里飞进来,就是现在四层楼那地儿。不过那时候蒙总跟我们住一起同甘共苦,大家都是凭着一股血性做事。蒙总是个有魄力的,等公司正常运转起来,先造了下面那一片四层楼宿舍区,房子阔大,设计前卫,风景很好,装修也是公司提供,总体比其他同类公司能提供的待遇要好得多,把我们这些小年轻的生活待遇极大改善了,我们更是都铁了心为众诚服务,血性之后需要有后续支持啊。”

石天冬喝口啤酒,道:“早听说你们集团待遇很好,听说全体员工每年包机旅游一次,我一个朋友是众诚集团好像哪个分厂的,他说你们老板信奉有钱大家赚,所以大家都服他。”

明玉见石天冬没理解她话中的真正意思,却也没想循循善诱要石天冬清楚,血性是血性,一个人凭血性做事不能长久。她只若无其事地把话继续了下去,但不再指望石天冬明白什么。“是,我们都服蒙总,尤其是他一手带大的人,再滑头的也服他。”柳青是个多滑头的人,可是为了老蒙,他还是会半夜三更从十一楼爬到十楼,这是实打实的服,而不是嘴皮子上服。但这些都不用跟外人说,明玉想说给石天冬的是另外一项信息,她说话都是有的放矢。“山上这十几幢别墅,是前年才完工的。看见没有,最上面一套是给蒙总的,但他基本上不住,去年开放做了俱乐部,给员工结婚用。接下来两套是集团副总的,地势越往下,在公司里的职位越低,我前年时候论资排辈,分到地势最低位置最靠西房子最小的别墅,呵呵。不过我们都只有使用权没有产权,说白了,这别墅跟公司配给我们用的汽车没什么两样。”明玉想传递给石天冬的就是这个没有产权的信息,说明一下她有房有车不过是徒有其表。心里却不由想到明天晚上与老蒙的谈话,说实话,她对老蒙这次借生她和柳青的气金蝉脱壳这件事很是反感,她和柳青背了多大的黑锅受多大的压力,若不是信念坚定,他们心里只要稍微有个活动的话,就跟孙副总一样也做跳梁小丑了,老蒙真是太奸猾太不信任人。中下层的职工都会说老蒙花好朵好,因为他们看不到真实的老蒙,但高层的人,甘苦自知了。老蒙的本质是个资本家。

明天晚上的谈话,老蒙会怎么谈呢?与柳青有没有谈话的计划?与柳青约定的又是什么时间?拿下武汉那家企业之后,老蒙的布局是不是与她设想的吻合?如果是,围剿鎏金公司的战役应该会在下一阶段立刻打响,老蒙有没有可能找到一个可以替代她和柳青的人?她作为召集人签名的那份临时行动计划,肯定已经通过老毛的手传递到老蒙眼中,老蒙心中会如何发酵?明天见面会不会细看她脑后有无反骨?虽然,最坏打算已经都在她考虑范围之内了,但是如果真出现最坏打算的局面,那,她会很伤心。

与石天冬的聊天没意思,除非把自己逼成一个弱智才会谈得高兴。明玉不觉一头扎进自己的公务里,手指敲着扶手陷入沉思,也不管石天冬在说什么。可惜手头没烟。她忽然想到车里有烟,忙起身去取。起身急了,供血跟不上,人好一阵子乱晃。石天冬忙起来问:“你要拿什么?我来。”

明玉笑笑:“车钥匙给我,我拿一包烟。”

“我替你拿。”石天冬一跃过去车库,根据明玉的指点找烟,心里一个劲地纳闷,她是怎么了?怎么好好说话,说着说着就一脸严肃的一声不吭了呢?大家不是聊得好好的吗?他说他的家庭,她说她的,大家互相了解,多好。可是为什么她板起脸了呢?石天冬虽然把香烟递给明玉,但附上一句金玉良言:“吸烟不好。”

“知道,但到处都是吸烟的,与其吸二手烟,不如自己采取主动。”明玉自有歪理,给石天冬,他不要。

“什么逻辑。你太不会照顾自己,还是多吃点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