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十一章(第3/4页)



  眼前看来,二废太子后,最大的受益者居然是十四阿哥。四阿哥深居简出,很少过问朝事;八阿哥被康熙所厌,不受康熙倚重;唯有十四阿哥虽因为十三阿哥被康熙罚跪,事后却出乎众人意料,康熙不仅没有疏远十四,反倒对十四颇有些与众不同,常委任十四独自处理朝事,也经常私下召见十四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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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五十一年的最后一天就在各人对未来的算计中平静渡过。我翻了个身,仍旧无法入睡,想着和姐姐相对无语,她泪眼迷蒙,我心下歉疚。她似乎有满腹的话欲说,却只能坐着由我请安后离去。坐于她侧前的八阿哥和八福晋谈笑着瞟过我们两姐妹,又各自转开了视线。满堂人语欢笑,欢庆新年,姐姐和我却是遥遥相望,各自神伤。

  想给姐姐写封信,几次提笔,却无从落笔,让她不要担心我,可如今的局面她怎能不担心?说我很好,却知道根本骗不了姐姐。思前想后,竟然无话可说。我如今对自己的将来完全迷茫,只是过一天算一天,坐等命运的降临。

  冬去春来,春去夏至,我已经二十二岁,按照惯例明年就是放出宫的年龄。我常想着康熙究竟什么时候赐婚,有时觉得自己好生疲惫,索性事情早点分明,让我得个痛快;可有时又祈求康熙最好压根忘了这件事,就让我在宫中呆一辈子吧。想起当年居然还有离开紫禁城,畅游天下的想法,不禁苦笑,自己竟然如此痴心妄想过?如今能安稳呆在紫禁城中都变成渴求。宫中不是没有服侍到老的嬷嬷们,可自个心中明白我绝对不会是其中一个。

  康熙北上避暑,随行的有三、八、九、十四、十五阿哥等。

  我牵马而行,看着茫茫草原,不可抑止的悲伤,这片草原承载我太多的记忆,四阿哥在这里强吻过我,教我骑马,月下谈心;八阿哥和我携手共游,幷骥而驰,大声笑过也痛苦哭过;十三阿哥为救我,与敏敏相视对峙,帐篷里两人的笑语……想至此处,猛地翻身上马,马鞭一声空响,如箭般飞射而出。

  快点,快点,再快点!我不断策马加速,耳边风声呼呼。正在纵马狂奔,身后马蹄声急促,很快一骥马与我并肩驰骋。

  十四阿哥叫道:"你疯了?无缘无故骑这么快!慢一点!"我没有理会,依旧打马狂奔,他无奈何,只得策马相随。

  马渐渐疲惫,速度慢了下来,我心里郁闷稍散,由着马随意而行,侧头向十四阿哥莞尔一笑问:"你怎么有这闲功夫?"他一笑,翻身下马,我只好随他下来。

  他问:"坐一会?"我点点头,两人随意找了块草地,席地而坐。我随手拔了几根狗尾巴草,开始编东西。他问:"想起不高兴的事情了?"我随意点点头。他道:"李太医说的话,你还记着吧?"我点点头。他道:"有些事情早已过去,他已经放下;有些事情是你无能为力,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还有的事情由不得你自己,所以何必和自个过不去呢?"我点点头。

  他搡了我一把,问:"只是点头,我说话,你有没有听?"我笑说:"不就是遗忘吗?知道了!"说着,把已经编好的东西递给他,"送你一只小狐狸。"他接过,拨弄了一下狐狸毛茸茸的尾巴问:"干吗要送我这个?"

  干吗?干吗做任何事情都有干吗的原因?不过是随手编了,随手送了。我笑道:"因为你们都像它,百般聪明、千般算计只是为了农夫的鸡。"他脸色微变,盯着我笑说:"我幷未惦记。"

  我看着他笑道:"哈!自个承认自个是狐狸。"说完立起拍了拍身子道:"我要回去了。"

  他坐着未动道:"去吧!不过骑慢一点。"我一笑未语,正欲翻身上马,他道:"过几日就有人陪你了。"我侧头看向他,他道:"佐鹰和敏敏要来。"我握着马缰低头默想了会,轻叹口气,上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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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到佐鹰王子大帐前,还未说话,一旁侍立的仆从已经掀开帘子道:"王子正等着姑娘呢!"我向他点头一笑,进了帐篷。佐鹰坐于几案前,一身艳红蒙古长袍的敏敏立于佐鹰身侧,俯身和他说话,俏丽中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我正欲请安,敏敏跑过来,一把抱着我叫道:"好姐姐,真想你!"我推了她一下笑道:"以为嫁人了,也该沉稳些,怎么还这么风风火火的?"佐鹰蹙眉看着敏敏道:"你若还这样跑跑跳跳的,我可只能多找几个仆妇看着你了。"敏敏侧头向他嘻嘻笑着皱了皱鼻子,回头仔细打量着我。

  佐鹰起身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你们慢慢说吧!"我躬身行礼,佐鹰忙道:"免了!免了!私下里还受你的礼,晚上可就有的罪受了。"一面说着,一面似笑非笑地睨着敏敏,敏敏腾地一下脸绯红。我含笑低头装做没听见。

  我凝视着佐鹰离去的背影,笑说:"他待你很好。"敏敏抿嘴而笑,忽地敛了笑意,脸色沉重地问:"十三阿哥还好吗?我听说很是凄苦。"我不愿她多操这无益的心,佐鹰虽然大方,可敏敏若老是记挂着十三也不妥当,说道:"传闻之词总是夸大的,他身边有人照顾。"敏敏问谁。

  我将绿芜和十三交往前后约略告诉她,敏敏听完,静默了半晌,幽幽道:"世间几人能做到潦倒不弃,同赴难?她配得起十三阿哥,十三阿哥是有福气的,她也是有福气的。"

  我凝视着她未语,她抬头道:"我只是出于朋友的惦记,我已经找到自己的星星,我会珍惜的,我一定会幸福的。"我释然一笑,不禁抱了抱她,惜福的人才是真正聪明的人。

  她笑问:"我们可别老说我的事情,姐姐自己呢?"我脸色一暗,半晌未做声,敏敏道:"我看八阿哥如今对姐姐面上虽很是温和,但骨子里却透着冷漠疏离。你们怎么了?为何会如此?"

  我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不愿意想这些事情,觉得好苦,我们说别的吧!"我静默了半晌,突然站起道:"在这草原上,我要开开心心的。我们赛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