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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刚好就是没问到的部分出了问题。

  那天是滕教授从中国回来的日子,她到机场去接他。自从滕教授开始频繁回国,每次都是她送机接机,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她特意打扮了一番,早早启程,兴致勃勃开着车去机场等他,准备让他一踏上D市的土地,就看到她这个脸蛋不白、人也不瘦的现代美女。

  但她左等右等,等来的不是滕教授一个人,还等来一个女人。

  远远地看见滕教授身边走着一个女人,两人有说有笑的,她马上就呆了,不由得想起美国电视剧Friends(《老友记》)里的一个场面:Rachel手捧鲜花,到机场去接Ross,哪知道却接到了一男一女:男的是Ross,而女的则是Ross在旅行途中交下的女朋友。

  她不明白滕教授为什么没在电话上提一下,但她又想,提一下又有什么作用?难道他说了他在中国找到了女朋友,她就赌气不去接他了?也许更要去接,不接就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但如果他提前告诉她,至少可以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这么突然,这么难受,简直像心肌梗塞一样。

  等他们两人走近了,她释然了一些,因为那个女人看上去有五六十岁了,应该不是小韩,也不像是滕教授在中国找的女朋友。

  果然,滕教授介绍说:“这是袁老师,B大的。这是陈霭,陈大夫,她爱人也是B大的。”

  袁老师热情地上来跟陈霭握手:“陈大夫啊?我知道,我知道,你出国的时候,我不是还帮你找过人接机吗?“

  于是陈霭想起来了,袁老师就是小韩的妈妈,而袁老师找的那个接机的人,就是滕教授,不过滕教授说自己忙,没去接她。

  这真叫“想曹操,曹操的妈妈就到”,她刚刚还在猜疑滕教授回国跟小韩有关,这里小韩的妈妈就跟滕教授一起飞来了,怎么这么立竿见影?听人说乌鸦嘴报起坏事来,一报一个准,现在看来她是长了个乌鸦脑子,想起坏事来,一想一个灵。

  她新仇旧恨全都涌上心头,难怪袁老师那时找的人是滕教授,未来女婿嘛,支使支使是理所当然的事;也难怪滕教授不肯接机,肯定是怕小韩不高兴;又难怪滕教授拼了命的要离婚,而且这么热心办孔子学院,原来都是为了讨好未来岳母,也为了方便回国去见小韩。

  她心里不快,开车都开得别别扭扭的,差点错过高速公路出口,换道时还差点跟后面上来的车撞了,幸好后面那人眼疾手快,不仅让开了道,还长按一声喇叭,表示强烈抗议,使她无比敬佩那人,如果换作是她,肯定是手忙脚乱,能避免撞车已属不易,哪里还有功夫按喇叭?顶多嘴里喊几声“让开让开!”

  第二天滕教授打电话通知她,说今天不用去他家做饭,他请她全家去“美味居”吃饭。

  她知道这顿饭的主角是袁老师,他是为了给未来岳母接风洗尘,顺便叫上她做陪客。做陪客的事她不是没干过,因为他宴请客人经常叫上她和她全家,她总是很乐意去,既能跟他在一起,又有free(不要钱)的饭吃,何乐不为?

  但这次她不想去,滕教授宴请自己未来的岳母,肯定不是公款,如果是公款,她去吃吃free的晚餐没问题,但如果不是公款,就不好意思去揩油了,而且她也不想见到袁老师,更不想看到他在未来岳母面前摇尾乞怜的样子。

  她谢绝了:“哎呀,今晚跟同事有个饭局,正想告诉你,说今天不能去你家做饭呢。”

  “这么巧?那改日吧。”

  她没去做陪客,但也没心思在自己家做饭,一赌气,就带着女儿去吃墨西哥餐。等她跟女儿吃完墨西哥餐回到家,才想起忘了通知赵亮今天不去滕教授家吃饭,慌忙打电话给赵亮,结果赵亮说正在滕教授家吃饭呢。

  她感到自己被滕教授涮了,肯定是滕教授因为袁老师来了,不好再让她去那边做饭,变相地把她炒了,而赵亮不知好歹地闯上门去,只好留住吃一餐。

  赵亮从滕教授家吃完饭回来,陈霭便拷问他:“今天—谁做的饭?”

  “袁老师做的。”

  “滕教授不是说今晚到‘美味居’去吃饭的吗?”

  “哦,是吗?我不知道,反正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在摆桌子吃饭,拉我一起吃,还说你今晚跟同事有饭局,家里肯定没做饭,我就留在他那里吃了。”

  “袁老师到美国来—干什么?”

  “来考察—”

  “考察什么?”

  “考察C大啰,还能考察什么?”

  “C大要她来考察?”

  “她现在是B大对外汉语系的头,办孔子学院当然该她来考察。”

  她松了口气,但这只洗刷了袁老师,没洗刷小韩。赵亮刚坐到书桌边用功,她又跟进去问:“你见没见过袁老师的女儿?”

  “见过,怎么啦?”

  “听说很漂亮?”

  “嗯。”

  “结婚了没有?”

  赵亮不耐烦了:“我又不是婚姻登记处的人,她结婚没结婚我怎么知道?你今天怎么啦?你怎么对袁老师的女儿这么感兴趣?”

  “没什么,随便问问。”

  “你管人家女儿结婚没有干啥?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帮我把GA那门课的作业做了。”

  袁老师在C大考察几天,陈霭就有几天没去滕教授家做饭。一开始是她没去,而滕教授也没打电话催她去,她就不好主动跑去了,于是第二天照样不去,而滕教授又没催她去,她更不好主动跑去了。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就搞成了恶性循环,越不去,越不催;越不催,越不去,到最后就有整整一个星期没去滕教授家做饭,简直像七年一样长。

  袁老师走的那天,滕教授打电话来请她帮忙送一下机,说他刚好那天很忙,走不开身。她不好意思推脱,也迫切希望袁老师快快滚蛋,便一口答应,从lab里开溜,到旅馆去接了袁老师,然后送去飞机场。

  袁老师是个很健谈的人,问什么答什么,不问什么也答什么,主动说起若干年前在滕家帮忙照料滕父滕母的事,还说起滕教授这次回国就住在袁老师家。

  陈霭很不开心,滕教授住在袁老师家,怎么也不告诉她一下呢?肯定有鬼。她转弯抹角地问:“听说您女儿是C大毕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