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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早就发现了?”

  陈霭苦笑一下:“其实我也是现在才发现,以前我们两个人商量谁去读书的时候,他说他去读,我就让他去读了,以为他是个读书的料,是个人才,我自己把家务包下,让他全心全意读书。他在国内也的确把硕士博士读出来了,但没想到一出国—-”

  “出国很考验人,首先是语言不通,听说男人在语言方面就是比女人差—。不过他好像还不止是语言问题,思维方式—和心态—都有点成问题—”

  “是吗?”

  “像我这门课吧,研究的是东亚政治,那就应该跳出东亚,站在一个旁观的立场看问题,但他好像跳不出来,总是以‘体制内’一分子自居,满腔的民族恩怨,提到日本就怒气冲冲,完全无法客观地看问题—”

  “等我提醒他一下—”

  “你老是这样帮他写作业也不行啊,我这门课,可以让他混过去,但别人的课呢?这学期的几门课都是有考试的,他自己不做作业,今后考试怎么办?如果要拿硕士学位,最后还得通过一个综合考试,要考几门主课,你总不能帮他去考试吧?”

  陈霭很发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我不帮他,他连眼下都混不过去,更别说今后了。”

  “现在当然要帮,但你要试着慢慢放手,不能让他养成依赖性。不然的话—我很担心他最终过不了考试关—那就白读几年书了。”滕教授笑着说,“陈霭啊,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找了这么个丈夫?”

  她如实回答:“当时没别的人—追求我—”

  “就我们赵老师追得紧?”

  “他也不算追得紧—-反正没别的人嘛—就那么成了—。说了你可能不相信,就他这样的水平,这些年来还一直是我求着他呢,生怕他生了气不理我,每次吵架都是我主动找他和好—”,她反问他,“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找了王兰香做老婆呢?”

  “跟你一样,没别的人嘛—。不过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跟她离了嘛。你怎么样?”

  她咕噜说:“你离婚也是等到王兰香读完了书,找到工作了—才离—”

  滕教授深表理解:“那倒也是,像赵亮现在这样,没钱,没工作,没本事,没收入,你要真跟他离了,你还得养着他—”

  “现在不是我养着他?”

  “呵呵,现在也是你养着他—搞不好今后还得你养着他。”

  “为什么?”

  “我原来以为他是个读书的料,还挺有信心,指望他读完硕士读博士,然后在美国找个教职—。现在看来,恐怕有点不切实际,他能把硕士顺顺当当读出来就不错了。但我们这个专业的硕士,在美国几乎是找不到工作的—,那不还得你养着他?”

  “他可能也没打算在美国找工作,他只准备拿个学位了回国去,现在他在B大的职位还保留着—

  滕教授说:“但愿如此。我这段时间很忙,不然我可以多辅导他一下。现在只好你多帮助他了,你又要上班,又要帮他做作业,还要做饭,照顾两家人,真担心你—累坏了—”

  “我没事,你放心地—忙你的事吧。”

  滕教授这段时间的确很忙,主要是忙C大跟B大合办孔子学院的事。C大老早就想办孔子学院,努力了很久,但因为在中国那边没什么门路,一直没办起来。最后只有请滕教授出山,而滕教授在国内很有路子,所以进展很快,已经得到国家汉办的批准了。

  隔三岔五的,滕教授就要去趟中国,有时是为孔子学院的事,有时是回国讲学。国内很多大学为了创收,都办了EMBA(ExecutiveMasterofBusinessAdministration,高级管理人员工商管理硕士)班,专门招收那些有钱的企业老总,他们交高额学费和赞助费,大学就给他们开课,毕业后授予MBA学位。

  各大学为了提高自己学校EMBA项目在招生市场上的竞争力,都竞相跟海外搭上关系,请海外大学的教授回国授课,还设法为EMBA班的那些大佬们争取出国考察的机会。

  滕教授刚好在这两方面都有神通,他毕业于美国首屈一指的名牌大学,研究的又是东亚政治与经济,给EMBA的人开课讲座,那是绰绰有余了。他口才又好,讲起课来妙趣横生,很受那些大佬学生欢迎。他还能让C大发邀请信,邀请那些EMBA班的大佬们到美国来进修考察,自然更得开班学校和EMBA大佬们欢心。

  陈滕两家似乎都是形势一片大好,唯一使她不安的,是滕教授身上出现的一些变化。回国的次数多了,滕教授好像受了那边的影响,讲起国内的谁谁叫鸡,他不是义正词严地批评,而是一种无所谓的口气,像在讲谁上菜市场买菜一样。而她从他口里听到的,似乎他在国内去拜见的那些头面人物个个都叫过鸡。

  她心里很不踏实,老觉得他在滑向一个危险的泥坑,忍不住问他:“听你的口气,国内一定很多—鸡—”

  “嗯,是很多鸡。”

  “你—见过了?”

  “嗯,见过。”

  “你怎么会见过—鸡的呢?”

  “到处都是,我怎么没见过。”

  “你—叫过鸡没有?”

  他笑了笑,说:“其实叫鸡是个古老的说法,现在哪里用得着叫?你住在高级宾馆,鸡们就会来找你,听说你是美国回来的,美籍华人,更是会拥上来抓你,所以现在不是叫鸡不叫鸡,而是被鸡抓走过没有—”

  “那你被鸡抓走过没有呢?”

  “没有,我有轻功,她们抓不住我。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叫‘腾飞’?”

  “你—单身一人这么久,难道就没想过让鸡—把你抓去几次?”

  “没有,我嫌她们脏—”

  两个人都愣住了,然后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她声明说:“我不是在拷问你—你别把我当王兰香了—”

  “我没把你当王兰香。我走在中国的土地上,想到遥远的美国,有个人在担心我叫鸡,就觉得自己是个有—家的人—别人约我去那些地方—我就对他们说—我老婆不准我去—”

  “你不怕别人笑你怕老婆?”

  “不怕,我怕别人笑我没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