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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挺同情SUJI的,年纪轻轻的,就遭此灾难,真是太不幸了。她不知道该捐多少,又见收钱的是个老印,就畏畏缩缩地站在一边,想等到有熟人了问一下再去捐。后来她看见一个中国女孩捐了款出来,虽然不认识,她还是走过去,用中文问那女孩怎么个捐法。

  那女孩说:“我也不知道,看自己的能力吧,有捐一千的,也有捐十块的,听说那个捐一千的是我们中国人,不过人家是教授,捐得起,我们学生一个月奖学金才一千来块,不可能捐太多。我捐了二十,也比有些印度人捐得多了。”

  她想,这个女孩可能根本不认识SUJI,都捐了二十,她好歹还是“素鸡”TA过的学生,总不能捐太少吧?她写了张一百块的支票,交给那个收钱的印度人,那人好像很惊讶很感激一样,她估计自己在学生中可能还算捐得很多的了,不免自我感觉良好了一通。

  当她跟木亚华说起这事的时候,木亚华说:“捐一千的肯定是老康,另外那两个中国教授我知道,都有老婆在身边,哪里敢做这么‘烧包’的事?老婆知道了不骂死他们?”

  安洁想到堂堂的教授挨老婆骂的情景,觉得十分滑稽,笑了一阵,说:“你把女的说这么小气?”

  “不是什么小气,你在这里呆长了就知道了,美国捐款的事是层出不穷的,各种各样的个人和组织都会要你捐款。你看见我车上贴的那些sticker了吧?一大串,全都是捐款捐来的,什么firefighter啦,police啦,paralyzedveteran啦,多得很,你捐款给他们了,他们就寄一个sticker给你,贴在车上。只要你捐一次,他们就不停地打电话来叫你捐,有的是半年一次,有的是一个季度一次,后来把我捐烦了,只好说我失业了,没钱捐了。”

  “那DR.CANG捐那么多,不怕他老婆骂他?”

  “再一次证明他离婚了,没老婆一身轻,想怎么烧包就怎么烧包。”木亚华说,“不过‘素鸡’是他学生,又是他的TA,多捐点也情有可原。”

  安洁见木亚华说话的口气好像是DR.CANG犯了什么错误,但终于还是原谅了他一样,不禁笑了起来:“如果你是他老婆,肯定要骂他了吧?”

  “当然要骂他——”木亚华反戈一击,“如果你是他老婆,你就让他烧包?”

  她突然被木亚华一句话放到了DR.CANG老婆的位置上,好像不会思索了一样,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如果她是他老婆,她会不会骂他,她想她多半不敢骂他,也舍不得骂,她说:“可是他愿意帮助别人,那不是件好事吗?为什么要说他烧包?”

  木亚华说:“这种话只有你们这些没结婚的小姑娘才会说。你现在不是他老婆,他的钱跟你没关,他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你不CARE。一旦你成了他老婆了,你的感觉就不同了,他再这么乱用钱,你就会心疼了,说不定他老婆就是为这些事跟他离婚的。婆媳又处不好,老康又这么大手大脚的,这种男人肯定是家懒外勤的那种,给朋友帮忙的时候,跑得飞快,轮到自己家了,就推三阻四——”

  安洁觉得木亚华只不过是在借题发挥,主要还是为老公的婚外情生气。她很后悔向木亚华揭发钟新的事,也许不揭发就什么事都没有。但现在也没法把说过的话吞回来了,只能吸取教训,以后少管别人的家务事。

  学期结束前几个星期,DR.CANG把第七次作业布置下来了,是improve一个algorithm,他说这次作业是bonus,可以替换掉平时作业当中最低的一个分数,欢迎teamwork,愿意做的人可以去找他。

  安洁听说要做teamwork,就去问那几个得过零分的人做不做,乌钢说他下学期就走了,懒得做了。陈宏平说反正他是在化学系电脑房做sysadmin,拿的是那边的钱,不在乎系里规定的什么3.5。杨帆说他别的几门课还可以,不做这个作业也能保持GPA3.5,就不讨那个麻烦了。

  安洁知道木亚华最近也没心思做bonus作业,而且木亚华又没得零分,根本不用做,所以她问都不用去问木亚华,就决定一个人做算了。她跑去找DR.CANG,说她想做第七个作业。

  DR.CANG好像有点诧异,说我不是说了可以搞teamwork吗?你不跟乌钢他们组成team?

  她说,他们都不想做,我一个人做可不可以?

  DR.CANG连忙说,当然可以,我是觉得你们几个一起做容易一点。他从他办公室的打印机上打了几篇PAPER出来,叫她先看这些PAPER,看完了再来讨论怎么improve里面的algorithm。

  她花了几天时间,把那些PAPER认认真真读了一遍,里面出现的名词术语,凡是她不懂的,她都到网上查了个水落石出,还找了一些参考资料看了,一心希望跟DR.CANG讨论的时候能给他留个好印象。

  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跟DR.CANG讨论的时候,她虽然有时因为英语表达方面的问题显得有点结巴,但她的理解应该是正确的,而且还有一点新见解,因为她看见DR.CANG脸上的表情好像既有赞赏,也有惊讶,一直夸她“goodjob”,“goodpoint”。

  等她说完了,他说:“Good!Youdidyourhomework!”

  她又惊又喜,这就算完成这个家庭作业了?不是说要improvealgorithm的吗?她还没improve呢,怎么他就说她家庭作业已经做了?难道是因为她一个人做这个作业,他就放松要求了?她有点拿不准,便问道:“YoumeanI——I——alreadyfinishedthehomework?”

  DR.CANG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笑得那么开心,连人都有点轻轻地颤动起来。她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生动,特别年轻,黑须,红唇,白齿,眯缝的眼睛,上仰的下巴,帅得她心慌意乱。她傻呼呼地站在那里,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他笑了一会,冒出一句:“Yougotme,kido——”,然后他突然不笑了,开始埋头在桌上东翻西翻,好象在找什么。

  她注意到他表情有点异样,但她没功夫多想,因为她此刻正在急于理解他刚才说的话,不知道该把这句话翻译成什么,又不知道KIDO的意思,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最后只好放弃了,又把她的法宝搬出来:仿佛心领神会一样地微笑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并欣赏了他这个幽默。

  她一来美国就发现这个法宝,一路用来,十分灵验,别人说了幽默的话,是指望你笑一笑的,你不管懂还是不懂,都给他一个微笑,只要你笑了,别人也就满意了,绝对不会追问:“你笑什么?你知道我这话幽默在何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