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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会恼呢?我又没有可恼火的缘由。”

“当然,当然。不过我以前听过那些验尸官是怎样审讯人,很容易使人精神紧张、脾气暴躁。到时候你千万不要激怒了他。”

“弗兰克是对的,”我说,“我知道他心中的顾虑。审讯进行得愈平稳,结束得愈早,大家的日子就愈好过。这件倒霉的事情一旦平息,我们就彻底忘掉它,所有其他的人也会把它抛到九霄云外,你说是吧,弗兰克?”

“是的,正是这样。”弗兰克说。

我仍躲避着他的目光,但心里却更加肯定他是知道实情的。自打一开始,他就了解事情的内幕。我仍记得初次见到他的情景,记得我抵达曼德利的第一天,他、比阿特丽斯以及贾尔斯来家里吃午饭,比阿特丽斯曾昏头昏脑地议论起了迈克西姆的健康,而他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岔开了。每当迈克西姆遇到困难,弗兰克总是不显山不露水地为他解围。在涉及丽贝卡的问题上,他则态度古怪,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一旦我们俩谈话谈得很投机,他就突然变得古板、怪诞和一本正经,使谈话冷却下来。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弗兰克了解内情,可迈克西姆对此却蒙在鼓里。弗兰克也不想让迈克西姆知道他是知情人。我们就这样站在那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彼此之间隔着障碍。

我们没再受到电话的干扰,所有的电话都转到了办事处。剩下来只是等待了,等待星期二的到来。

丹弗斯夫人一直没露面。菜谱照样送来让我过目,而我也不做什么更动。我向克拉丽斯询问她的情况,克拉丽斯说她一如既往地忙于家务,只是谁也不搭理,一天三顿饭都是独自一人闷在她的起居室里吃的。

克拉丽斯圆睁双眼,显然一肚子的好奇,可是却一句话也没问,我也不打算跟她推心置腹地交谈。毫无疑问,无论是在厨房里、庄园上还是门房内及田间地头,人们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克里斯城内大概也传得沸沸扬扬。我们在曼德利闭门索居,有时到旁边的花园里散散心,甚至连林子里也不去了。天气依然如故,还是那般闷热,空中响雷阵阵,密布的阴云背后酝酿着大雨,可就是不见雨点落下来。雨水在乌云后积聚,我可以感觉得到,也可以嗅到雨腥气。审讯会定于星期二下午两点钟举行。

这天,我们在十二点四十五分吃午饭。弗兰克跑了来。谢天谢地,比阿特丽斯打电话来说她不能分身,由于小罗杰患麻疹回到家,全家人都得跟着接受检疫。我心中不由对这场麻疹深为感激。比阿特丽斯如果来到这儿,带着一副真诚、焦虑和关切的表情坐在身边,一刻不停地提问这提问那,我想迈克西姆是受不了的。

吃饭时我们匆匆忙忙,精神紧张,谁都没多说话。我心里又出现了那种折磨人的疼痛感,一口菜都不想吃,一勺饭都咽不下去。这顿充数的午饭结束后,给人以如释重负之感。我听到迈克西姆走上车道,发动起了汽车。轰鸣的引擎声使我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这意味着我们将要出发,将要有所行动,将摆脱在曼德利消极等待的局面。弗兰克开着他自己的车跟在我们后边。一路上,迈克西姆驾着车,我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他看上去十分镇静,没有一点儿紧张的情绪。这滋味就像是陪一位病人上医院做手术,不知后果如何,手术是否会成功。我两手冰冷,心儿异样地跳动着。那种折磨人的隐痛在我的心底始终都没有消失。审讯会在兰因举行,那是距克里斯另一侧六英里的一个集市中心。我们只好把汽车停放在集市旁的一个鹅卵石铺就的大广场上。菲力普斯医生以及朱利安上校的汽车已经停在了那儿,另外还有一些汽车。我瞧见一位行人好奇地盯着迈克西姆瞧了瞧,接着碰了碰同伴的胳膊。

“我想留在这里,就不跟你们进去了。”我说。

“我不愿让你来这种地方,一开始我就反对。其实你留在曼德利有多好。”迈克西姆说。

“不,”我说,“我情愿坐在车里等你们。”

弗兰克走过来,透过车窗向里望了望问:“德温特夫人不一块儿去吗?”

“是的,”迈克西姆说,“她想待在车里。”

“我想她是对的,”弗兰克说,“她完全没必要出席审讯会。我们不会耽搁很长时间。”

“没关系。”我说。

“我为你留个座位,”弗兰克说,“万一改变了主意,你就进去。”

他们俩走了,撇下我一人坐在车里。这天是提前打烊的日子,一家家店铺显得凄凉、萧条。周围的行人稀稀拉拉。兰因离海岸远,算不上度假胜地。我坐在车上观望着那些静悄悄的店铺,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流逝。不知验尸官、弗兰克、迈克西姆以及朱利安上校那些人此时在干什么。我钻出汽车,在市场上踱起了步。我走过去朝一家商店的橱窗里望了望,然后又踱起步来。我见一个警察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我,便拐入一条小巷避开他。

不知怎么,我不知不觉来到了举办审讯会的大楼前。由于审讯会的具体时间未透露风声,所以没有出现我所害怕和料想的情况,聚起一大堆围观的人群。这儿显得冷冷清清。我步上台阶,站到了大门里边。

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个警察问:“你有事吗?”

“没事,没事。”我说。

“你不能待在这地方。”他说。

“很抱歉。”说完,我返身向临街的台阶走去。

“请问,夫人,”他说,“你是不是德温特夫人?”

“正是。”我说。

“那当然就不同啦,”他说,“你愿意在这儿等就在这儿等吧。你想到那个房间里找个座位歇歇吗?”

“谢谢你。”我说。

他引我来到一个空荡荡的小房间,里边摆着张桌子,像是警察局的候审室。我坐下来,双手放到膝上。五分钟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待在这鬼地方还不如踯躅于街头或坐在汽车里。我起身来到了甬道里,见警察仍站在那儿。

“还要开多长时间?”我问。

“如果你愿意,我去替你问问。”他说。

他沿着甬道走了,过了一会儿返回来说:“时间大概不会太长了。德温特先生刚提供过证词。塞尔上校、潜水员以及菲力普斯医生也已先后做了证。克里斯的造船工泰勃先生是最后一个要发言的人。”

“如此看来,快结束了。”我说。

“我想是的,夫人。”他说。随后,他突然心血来潮地又说道,“最后的证词你想不想听?刚一进门的地方有个位子。你悄悄溜进去,没有人会注意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