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你是我脸上的一道疤(第2/4页)

我倒在地上的时候,看见了另外一辆轿车往我身边开过来,轿车后面还有一辆摩托车,但是因为此时已经有一小撮观众围在我身边而犹豫地开走了。

我当时躺在地上对那些看着我的人们说:“没事没事,一点点小事故!”

而且,我还是笑着说的。

这种小事故全国统计一下不知道一天要发生多少,像我这样只伤着了一点皮毛实在不算什么了,想想那些躺在各种车牌轮子下面再也爬不起来的人,我确实是有理由笑的。

“什么时候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能是平安的?”鲁文推着他的眼镜从人群里走到我面前,弯下腰,一把抱起了我,然后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医院去了。

这一整个过程都流畅的很不现实,就好比你吃米饭结果是用的喝纯净水的方式。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鲁文依旧扶着我,生怕我随时倒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奇怪地问。

“就这么就在这里了。下班后约一个朋友吃饭,结果被放鸽子,然后我一个人找了个地儿吃了晚饭,晚饭后无聊又去看了场电影,电影散场后就走到了这里……我真的不希望我下次再见你的时候又是送你去医院。”鲁文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显得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像个男人。

我想起上一次见鲁文,还是我和乐扣打架的那一次,然后鲁文送我去医院……

这世界是疯狂的,我想上帝在安排这些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时候为了省事就只连了条单线,比如鲁文,他和我就是送我去医院的关系,承子念,他和我就是我喜欢他的关系,李孝全,他和我就是他喜欢我的关系,宋楠楠,她和我就是我像欠她的一样对她好的关系,谈谈,她和我就是她像欠我的一样对我好的关系……

所以,那些总是问我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他不喜欢我的人以后可以不用说这句废话了,那是因为上帝太懒了,他只连了一个箭头。

而那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情况大概是上帝在泡妞的时候心情大好就多画了几道线。

“鲁文。”我叫了鲁文一声,然后没忍住,扑哧笑了。这一笑,脸上猛地一疼。

“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我刚才忽然想到你应该在上帝给咱俩连线定关系的时候给他送两个美妞上去,这样你就不用每次都费劲地送我去医院了。”

鲁文透过镜片,用一种迷离的眼神看着我,忽然他一皱眉,赶紧拿出面纸轻轻给我擦脸上的血,边擦边说:“怎么这么巧,是脸上呢!”

“不怕,如果有个疤我就再划一下,弄成了十字图案,没事出门的时候配上长剑,披着头发,我就是女版的浪客剑心了!”

虽然我嘴上这么说,其实我心里很没底,我不知道要是真有了那么一个疤我要怎么办,我想着我还没嫁人呢,我恋爱还没谈够呢,我的青春才刚刚独立自主呢,不能就这么毁在了一个小伤疤上。

鲁文听我这么一说,笑了,说:“你能这样想那最好了!其实你丑点更好,那样竞争……就不会这么严酷了!”

我想说一点好听的话安慰鲁文,诸如我们这样的缘分已经不浅了,至少我们之间还是存在一根线的,比起很多擦肩而过素昧平生的人,我们应该感恩了……

可是现在分明是我更需要人安慰。

我已经疼的不想说话了,由于刚才和鲁文说话的时候脸部肌肉运动过多,现在开始不住地流血,鲁文一直在擦着。

我连一句我每月都放血怎么还有这么多血的玩笑话都不敢说了。

我没有受什么重伤,腰上也只是需要贴一贴膏药,唯一严重的就是脸上缝了几针。

医生对我的嘱咐就是少说点话。

言多必失!我想我一定是以前不知道贫的哪句话得罪了哪路神仙,所以才会有了今天的下场,亦或是我之前太过自恋以至于忽略了很多本应重视的人和事,这种态度惹恼了某小神,所以给了我一点教训。

一周之后才能拆线,我请了假在宿舍里修养。

鲁文每天都来陪我。

宋楠楠和谈谈也来。

但是我更喜欢鲁文来,因为鲁文每次来都跟我一样地沉默着,偶尔说那么两句。我忽然之间体会到了沉默带来的乐趣,那种用眼神传递信息的美妙感觉不是平时叽叽喳喳的贫嘴快感能与之媲美的。

鲁文偶尔说的那些话,总是我想听的。

鲁文在给我带晚饭来的时候会说:“以前我也这样给你买过饭,在食堂里,排着队,然后端两份饭从队伍里挤出来……那时候的饭真香!”

有时候我正在无聊地换着电视频道,鲁文坐在我身旁,忽然说:“你现在都是怎么打发无聊时间的呀?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知道无聊是什么,你有太多事要做了,你还说要滚遍校园所有草坪上的每一棵小草呢!对了,你后来滚了没?”

“我滚了!草还在!”我很经典地回了鲁文一句。

鲁文其实很容易开心,我就说了这么简单的六个字,他都能开心一晚上,并且这种开心的情绪还能延续好几天。后面接连几天他只要想起来就会说:“哎,真想回去看看草儿们!”有时候他甚至能说出一点略略耐人寻味的笑话,他说:“我们一起滚了,草儿们都清楚着吧?”

我住的地方随处都能翻出来点承子念生活过的痕迹,这些痕迹鲁文每天都要见识一点,但是他并不说破,对于我和承子念分手的事,他早已在第一天送我去医院的时候就明白了。

我想我真是个薄情寡义的女人,在我安静地疗伤的时间里,我享受着鲁文带给我的一切安宁的气氛,然而在即将拆线的那一天,我忽然意识到我和鲁文的关系应该结束了。说什么不想耽误一个大好青年这种话纯粹是给自己找借口,其实就只有一个原因,我不需要他了。

也许还有另外一个根本原因,那就是我不爱他。

也不会有可能爱上他。

于是我对鲁文说:“你以后不用来了。”

鲁文哦了一声,就真的没有再来。

但是后来我是多么庆幸我在拆线之前赶走了鲁文。

因为那天我在医院对着镜子啊地一声惊叫起来,那声音连同镜子中的自己都把我吓坏了,我在那一瞬间变成了一个丢失了洋娃娃和妈妈的手的孩子,站在人流涌动的大街,放眼望去全是我不认识的腿……于是我哭了。

我不敢相信这疤痕如此丑,它像条毛毛虫一样趴在我的脸上,嫩红嫩红的,扭动着一个极难看的姿态,它完全不可能成为浪客剑心脸上的那道带着剑气的伤疤。

这个样子超出了我的预期,我之前天真地以为这可能就如同长青春痘,成熟之后挤掉,过几天就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