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第6/7页)

黑色宾利车里,通话已经结束,叶婴又看了看手机,将它收起来。乔治从前排座位回身转头,嘲弄着说:“跟你的情人通完电话了吗?声音那么温柔,是刻意装出来的吧。”

翠西吓了一跳似的,不安地看向乔治,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

“怕什么,胆小鬼,”乔治不以为意,哼了一声,“就算像海伦一样被解雇,其他公司也会争着聘请我。不过,叶小姐,就因为海伦说了那几句话,你就炒掉她,未免太小气了。她说的是现实,不是吗?如果不是因为二少的关系,你怎么可能一进公司就是副总监?”

“哦?是我炒掉了海伦?”

叶婴眼睫一挑,失笑地说。

乔治一愣。

翠西也呆住了。

“……叶小姐,是他们误会你了,对不对?”翠西呆呆涩涩地说,“你不要放在心上,公司总是会有一些奇怪的传言,其中很多都是假的。”

“就算是我,又怎么样。”

叶婴睨了她一眼,笑得漫不经心,说:

“知道我的情况,还要当面说那样刺耳的话,她应该早就有被炒掉的自觉了。虽然多她一个对我也没什么影响,可是她走了,会更清净些,也是好的。”

翠西满脸困惑。

叶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

“我不会在意那些传言,往后你也不要去在意,把你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设计图稿上就行了。”

翠西茫然地点点头。

“我真不懂,”乔治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叶婴,“以你的才华,完全可以一步步地来,何必去依靠什么男人。”

叶婴笑而不语。

一步步地来,从设计师助理开始做起,熬完一年再一年,期待能够抓住每一次可以展现自己的机会,拼命地往上走吗?

六年前的她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

现在的她——

不,她不会去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面。

叶婴的欢迎晚宴,大部分的同事们都来了。先是在五星级酒店聚餐,随着一杯杯红酒下肚,气氛逐渐热烈起来。晚餐过后,换到了一家夜店,森明美定下的是其中最大最豪华的包厢,足足有一百多平米。

华丽变幻的旋转灯光。

节奏强劲的音乐。

吧台上,有专属的调酒师精心调配出一杯杯鸡尾酒。

同众人一样,叶婴也下舞池跳了几曲,身上出了薄薄一层汗。变幻的灯光中,她回到吧台,点了杯马丁尼,慢慢啜饮着。陆续有设计师坐到她的身边,彼此愉悦地交谈着,仿佛老友般,没有任何隔阂。

等到基本跟所有的设计师聊过一轮。

马丁尼已经喝下了五杯。

身体微微发热,酒意薄熏,叶婴扫眼望去,看到翠西正呆呆地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手中握着一杯果汁,满脸不知所措的模样。她拿起马丁尼酒杯,慢悠悠地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翠西局促地对她笑了笑。

她朝翠西举举酒杯,并没有说话。

乔治喝得有点高了,霸住麦克风不放,一首一首地唱歌。在一些新进设计师助理的起哄下,乔治脱掉了上衣,露出劲瘦的腰肢,在迷幻的旋转灯光中,乳头处的乳环、肚脐处的脐环熠熠闪光。他妖娆地扭动着,有种让人目眩神迷的堕落的魅力。

现场气氛high到最高处。

森明美走过来,坐到叶婴身边。

“阿婴,一切都还习惯吗?”手中是一杯玛格丽特,森明美含笑对叶婴说,“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我很乐意帮助你。”

“谢谢。”

叶婴微笑,举起酒杯向她敬了敬,然后说:

“据说,公司准备开辟高级定制女装的市场,不知我是否有机会能够参与呢?”

森明美慢慢啜了口玛格丽特。

“你有兴趣?”

她含笑看着叶婴。

“是的,我对这块很感兴趣。”叶婴微笑。

“知道了,我会安排的。”

森明美的手指轻轻摸着酒杯的杯壁。

在喧嚣的音乐中,包厢的门被推开,越璨的出现将现场气氛顿时又推上一个高峰。旋转的七彩灯光,他的身材高大英挺,五官轮廓硬朗,又透着一股魅惑人心的艳丽感。他穿着黑色的手工西服,配深蓝色仔裤,一双长腿修长迷人,唇角的笑容更是迷人无比。

“大少。”

设计部的人们纷纷同他打招呼,几位美丽的女设计师似有意似无意地舞动着身姿靠近他。

越璨似乎认得在场的每一个人。

谈笑风生地同众人寒暄过后,他自吧台取了一杯血腥玛丽,信步朝森明美所在的位置走来。

“晚上不是有应酬吗?”

让出一个舒适的位置,森明美低声关切地问越璨。越璨笑了笑,靠在沙发上,手指揉了揉额角,说:

“提早出来了。”

“喝了很多酒吗?是不是头痛?”森明美担心地问,只有在饮酒过多的情况下璨才会喝血腥玛丽。

“没事。”

左手搭在森明美的肩上,越璨在她的发间落下一个吻,又凑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引得她面颊飞霞,嗔语笑起来。跟平日公主般的形象不同,此刻的森明美显得异常生动。

淡淡地看了眼身旁那旁若无人般亲昵的两人,叶婴有些明白为什么森明美会选择越璨而舍弃越瑄。越瑄如同是远离了世间喜怒的神祗,越璨虽然危险,却是浓烈鲜活的,可以轻易地使女人忘却理智。

垂下眼睫。

视线处是越璨放在桌面的那一杯血腥玛丽。

浓得像血。

似乎翻涌着腥气。

又像最绯红的野蔷薇的花汁。

很多年以前,她晚自习后回家会穿过一座街心花园,那里栽种着一丛丛茂密的绯红野蔷薇。夏初的夜晚,蔷薇花盛开得如同火焰,浓烈得张牙舞爪,即使下了一点雨。

撑着那把黑色的大伞,她伸出手去碰触雨中的野蔷薇。

花刺弄伤了她的指尖。

指尖流了血,混着淅淅沥沥的雨丝,有种清凉的痛意,她将指尖的血含进唇内,口腔中弥漫出一抹淡淡的腥气,然后在花丛旁,她看到了被浓绿的枝叶掩盖住的那个少年。

少年昏迷着。

他的脸被殴打得红肿青紫,睫毛闭得死紧,一双浓眉却桀骜地皱着,满脸都是怒意。他身上的黑色T恤被扯裂了好几块,牛仔裤破洞了,露出被打伤得高高肿起的伤口,鞋子也少了一只。

雨丝细细地洗刷过少年的身体。

有些凉,少年唇色惨白,睫毛紧闭,黑色发丝湿成一缕缕,裸露在外面的脖颈和手臂也是冷得发白。

她沉默地看了看他。

蹲下去,将黑色的大伞撑在地上,遮住少年的头部和上半身,雨丝越下越密,她站起身,拿起帆布的书包准备顶在头上往家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