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伴你高飞(第4/7页)

景之行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过去用藏语和放牧的藏民交流了几句,然后回过头来把自己脖子上羊羔绒的红围巾摘下来,戴在了我头上,用他那双修长的手为我整了整,在藏民的帮助下把我抱到了牦牛背上。

“表情放轻松。”他在五步之遥的距离之外对我举起手机。

白云从蓝得像水洗过的天空里低浮过来,绿草地里,白色的牦牛背上垫着颜色鲜艳的宽坐垫,我虽然穿着淡灰色的衣服,但是一条大红色围巾随意地搭在我头上,阳光照透了半边脸,这画面被定格下来。

说实话,这两年,在不同的国家,小D用他的专业设备给我拍过不少好看的照片。

这次我们身上都没有带相机,又因长途跋涉灰头土脸,我是很不愿意这个样子看镜头的,可是看到照片的时候,我被惊艳了。

他居然用手机聚焦,轻松地拍出了景深,构图、用光、角度选择、虚实动感都不错,人物形态都把握得当。

之后我确实走得有点累了,脚步越来越慢,他也慢下来,拉着我的手,黑眸映着白雪的光,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走了一小段路,他就停下来说:“歇歇。”

我不想拖慢他的脚步,执拗地摇头说:“我还能走。”

我刚说完,他就矮下去半截。

我不明所以,低头一看,他竟然屈膝蹲在我面前,指着自己的背说:“上来,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的。”

“听话。”他又用了那种不容拒绝的口气。

我只好笨拙地爬上去。

他有着宽阔的肩背,即使我整个人趴在上面,他的步伐依然稳健。

在这个离天很近的地方,这个男人戴着我送他的围巾,将我背了起来,我心跳如雷,想起了很多事情。我问他:“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不是在你姐夫的饭局上?”

“不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青莓音乐节上,那时你是一个摇滚歌手,捡走了舞台上别人乱丢的易拉罐。”

“所以你留了一本《摇滚先生》在我那里。”他背着我在高原上走山路,居然不带喘气的。

“你看到那碟片了?”

“你放在那里不就是给我看的吗?”

过了一会儿,我又问:“你是不是也和穆律师一起来过这里?你也背过她吗?”

一直以来,穆文茵这个名字都是我和他之间的一根隐刺,我羡慕他们之间拥有一段非同寻常的过去,可是如今提起她,竟然胸怀坦荡起来——

无论他们曾经多么轰轰烈烈,我都知道,把我背在身上的这个人在向前走,他不会回头了。

果然,我的问话并没有让他停下脚步,他淡淡地说:“没有。我只背过一个爱吃醋的笨蛋。”

我偷笑,连回一句“你才是笨蛋”的志气都没有。

心想,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海拔近四千米氧气稀少啊,他说话再这么撩人,我真的快要缺氧死掉了。

他淡淡地和我解释:“南江,你在医院实习的那段时间,我就和茵茵说清楚了,我们之间不会有可能。没想到她得知你回来之后,会突然来给我过生日。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原来是这样。

我们走了三个小时,才到羊卓雍错,也就是羊湖,藏语里的“天鹅之湖”。

起伏的山丘中央,羊湖像一面镜子,湖水呈现出异常美丽的宝石蓝,蓝得让人震撼,蓝得光彩夺目,蓝得失了真,天上的云映在宛如明镜的湖里,美如画卷。湖边的油菜花也开了,两三只牛羊在草地上悠闲地吃着草,景之行告诉我远处那座雪山叫宁金抗沙雪山,海拔有七千多米。

置身如此美景,我倦意全无,忘我地说:“这里太美了,怎么办?不想走了。”

景之行:“那就不走了。”

我:“……”

他变戏法似的从包里变出了一些食物,有能填饱肚子的面包和饼干,还有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他递给我的时候说:“洗过了。”

“我们的食物不是都在樟木给灾民了吗?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我拿了一块饼干送到他嘴边,自己咬了一口苹果,清脆多汁,很甜。

他张嘴吃了饼干,淡淡地回道:“你睡着的时候。”

我:“……”

填饱肚子之后,我们在羊湖边惬意地散步,夜幕降临,万千星河倒映在如镜面般的湖面上,水与天仿佛璀璨地连成了一片。

星星近在眼前,仿佛一伸手就能从天上摘下几颗,又仿佛能从水中将它们捞起。

我曾见过纳木错的彩色经幡,也见过可可西里的动物生灵,如今终于看到了和传说的一样近在咫尺的星夜。在浩瀚的星河下,那人的面容皎洁如月,眸光一望无垠,我忽然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他说。

我说:“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走得越远,我越觉得孤独。”

“我知道。”

“那天,在尼泊尔,放眼尽是残垣断壁,你满面风霜地出现,就在那一秒,我忽然明白了。景之行,这世间万般美景,你是我唯一的执迷不悟。”

他拉过我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另外一只手却把一个软软的东西塞进我手里,我低头一看是一只长颈鹿挂饰。在我第一次决定开始旅行的时候,我曾从头到脚全副武装混进学校里旁听了一节课,结果不小心弄丢了常蔬颖送给我的这个长颈鹿挂饰,下课的时候被他捡到追上来问是不是我丢的,那时我怕被他认出来,不敢认领,且匆匆逃逸。

看来我的伪装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此刻握着这只小小的长颈鹿,心中百感交集,说:“你怎么认出那是我的?”

“感觉。”

“我以为又是什么推断呢。”

“南江。”他从身后握住我的手,将我抱紧。

“嗯。”

“以后不会再让你孤独了。”

04

一周后,我们回到天津。

南陆见了我,看外星人似的将我上下打量,见我既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什么基因变异的迹象,才开始发难:“我说小妹,你这哪儿危险往哪儿赶的臭毛病能不能改改,还好这次景完整无缺地把你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