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彗星来的那一夜(第3/8页)

“不敢了,哥!”她的声音小如蚊蚋。

后来,她真的再没让彦杰操过心。现在,彦杰在上海,离她已很远……童悦眨去眼角不小心滑落的一滴泪,她感觉身体里像着了火一样,火像快速倒进杯里的碳酸饮料,泡沫喷薄而出。她已经无法控制这火势,只能看着它蔓延。

自从担任高三强化班的班主任后,不需要闹钟,童悦总能在五点半准时醒来,节假日也不例外。

四周没有声音,寂静得让人紧张。

晨曦染白了窗帘,借着晨光,她看到房间并不大,应该是属于那种精致紧凑型的单身公寓,收拾得很是干净。她睡的是一张榻榻米,一条修长的手臂搭在她的腰间,不像是搂抱,而像是一种保护。熟睡中的男人呼吸均匀,看着更觉得亲和,像是已认识了很久很久。

她轻轻移开他的手臂,小心地坐起,不放心地朝他看了看,抓起叠在沙发椅上的衣服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穿好衣服,她又在厨房的水池旁草草用凉水抹了把脸、漱了下口,以手指为梳,理了理头发,然后拎起包包打开门。

漫天的大雾,能见度不足五十米。童悦很庆幸,这样正好可以掩饰她此时的难堪与羞窘。昨夜的一切,没有一颗强壮的心脏是负荷不了的。

她不是很熟悉这个路段,走了一会儿才看到站台。待查清了车次,再看看时间,心里有点着急。她要赶回租处换身衣服再去学校,还要查看早自习与学生宿舍的卫生情况。今天是周一,学校在晨跑后还会有个升旗仪式,她得到场。

她有点累,想找个地方坐坐,长椅上有露水,还湿漉漉的,童悦放弃地叹了口气。

“童老师!”他还是被她吵醒了,匆匆开车追了过来。

她的脸微微一红,这种情况下被人叫 “老师”,任谁都会觉得无地自容。

“我……要赶去学校,时间太早,就没、没和你打招呼。”她躲闪着他的目光,说话结结巴巴。

“我送你去学校。”他没有下车,只是探身把另一侧的车门打开。

“不,我要先回家一趟。”

“那我送你回家,这种天气,公交车都会晚点的。”

她犹豫了一会儿,抿紧唇绕过车头上了车,轻声说了个地址。

他专注地看着前方,她目不转睛地观赏雾景。车如蜗牛在爬,车内的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我叫叶少宁。”在一个大拐弯时,他说了一句。

她用眼角的余光斜睨了他一眼,又极快地收回视线,没有应声。

前面是条巷子,车不好进,她在巷子口下了车:“这……其实不是我家,是我和同事合租的公寓。”

她租住的公寓离实中很近,算是学区房。住在学区房的好处就是上下班方便,没几步路,而且也节约了她们辅导几个学生在路上的时间。

高三的课程本来就紧,班主任事又多,她本来不想收辅导生的。但找过来的都是熟人推荐的,甚至还有郑治悄悄拜托的,家长给的辅导费比工资还高,她想想就应了下来。凌玲比她能吃苦,收的学生比她多。

“咱们呀,是操着卖白粉的心,拿的是卖白菜的钱,这能活吗?所以逼得咱们另辟捷径。”校长在教师大会上三令五申不允许老师在外面开小班,凌玲在下面挤眉弄眼对她说。

她推开车门,手臂被叶少宁从后面拽住:“我……”

“我知道。”她抢先截了他的话。

他皱起眉头。

她闭了闭眼,突然折身又坐回车内。他出来得太匆忙了,头发没理,衬衫的钮扣都扣错了位。

“我走了。”她替他理顺了钮扣,点了点头。她知道,是游戏就有规则,只要你参与,就必须遵守。她知道,昨晚的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没有做措施,回到租处要从凌玲那儿偷颗避孕药吃了。前两天,她看到凌玲一口气买了两盒。

公寓在二楼,要拐两个弯。走廊上静悄悄的,她低头数着自己的步子。在第十四步时,她从包包里掏出钥匙。

门口摆放着一盆仙人掌,她傻眼了。

这是她和凌玲的暗号,灵感来自《这个杀手不太冷》里让?雷诺演的那个杀手,每次在出任务时,都会在窗台上摆一盆绿色植物提醒接头的人。她回租处通常比凌玲晚,如果孟愚突然来过夜,凌玲就会在门口放一盆仙人掌。她如果看见了,这晚就会回家睡。

但今天不行了,她没有那个时间再坐车回家换身衣服。不过这个时间了,屋里的鸳鸯也该起床了吧!有一点小难堪忍忍好了,反正彼此心照不宣。孟愚有点迂,面皮薄,不管凌玲怎么诱惑,坚持不肯婚前同居,可偶尔又情难自禁。

她硬着头皮开了门,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自己的房间。门有些旧了,推开的时候“嘎吱嘎吱”响。她咧咧嘴,没敢全打开,够挤一个身子进去就好。

刚挤进来,门还没掩上,一个围着浴巾的男子就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极度膨胀的面孔上,一双小眼睛费力地睁大,讶然地瞪着她。

她一时间呆在那里。那个身子的表面积太大了,她可以围两圈的浴巾只够勉强围住他的某个重要部位。这个男人目测应有一百公斤,年龄应在四十左右。一夜之间,清瘦的孟愚被发酵了?催熟了?

“周总,你怎么洗那么久啊?”这时,凌玲甜得发腻的声音从房内飘了出来。

男人首先镇定下来,他瞧见了童悦手中拿着的钥匙,挑了挑眉,裹着一块遮羞布,难得还摆出一副翩翩有礼的样子,冲童悦点点头,口中应道:“就来,阿玲!”

那宠溺的口吻让童悦倏地一下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飞快地收回视线,飞快地冲进自己的房间,然后“砰”地关上门。她的心紧张得跳到了嗓子眼,仿佛刚刚被撞见的那人是自己一般,又羞又臊,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脑子里什么也想不了,只机械地从衣柜里拿出衬衣和牛仔裤。才穿了一半,外面就有人敲门。只一下,随即门就开了。

凌玲脸白得像僵尸一般立在门口,身上是一件薄如蝉翼的黑绸睡衣,山山水水若隐若现。

童悦抢先道:“你就当我没有回来过。”

凌玲一言不发,但紧绷的脸色稍微有所好转,她摸了摸脖子,然后指了指童悦。

童悦讶然地看着凌玲脖子挂着的一根镶钻的珀金项链,也抬手摸了摸脖子。天哪,她从来不离身的玉佛呢?

凌玲张了张嘴,努力扯了个笑容,掉头走了。

童悦怔了怔,把另一半衣服穿好,拎着包以百米赛跑的速度离开了公寓。

从公寓到学校,步行一般是十二分钟,童悦今天节约了五分钟,和最后一批学生一同跨进校门时,早自习的铃声刚好响起。雾仍很浓,树枝间有蒙蒙的水汽飘荡,不时滴下一两颗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