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4页)

柏十七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但又说不出来问题藏在哪里,脑子里一团乱麻,甚至还有另外一个自己在心里冷笑:又不是演电视剧,失忆都能碰上,还有没有更狗血的剧情?可是另外一个自己在脑子里说:那可是仇英,父母双亡自小生活在漕帮,没道理骗你对不对?!

那凶案现场的鹅卵石又是怎么回事?

柏十七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算盘:“我知道你对他忠心,可是算盘,无用的忠心不如没有,你是想带我回去跟你家公子说出真相呢,还是让我现在就把你剁巴剁巴,充作被水匪杀害的船工,你自己选。”

算盘跪在地上天人交战。

“你自己想好了跟他们说,要么让他们顺手结果了你,要么就同他们一起出来。”

柏十七再无耐心,出了舱房才发现赵无咎正站在甲板上,负手而立,对着河水沉思。听到背后的动静,他转过身来,面含担忧之色:“怎么回事?”

“这小子……是仇英身边的贴身小厮,他说……”她强装的镇定一溃千里,要深深呼吸一口才能接受现实:“他说仇英没死!”

赵无咎长眉微挑,面上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很快就握住了她的手,感觉到她似乎在瑟瑟发抖,解下身上披风披在她身上,很自然顺手的揽住了她的肩膀:“既然人没死,总是好事。”心里竟然还生出了庆幸之意。

与其让一个死人长久的留在她的心中,还不如活过来在漫长的年月里消磨尽了旧情更好。

柏十七自控能力极强,也许是赵无咎的强大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露出片刻的脆弱,但很快她就收敛心绪,甚至还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我没事儿,听到他活着……我很高兴。”然后高兴之后却是深不见底的疑虑,不能对人轻言。

赵子恒远远在岸边站着,见到两人亲密靠近拉着手的样子,痛苦的捂住了双眼,喃喃自语:“堂兄……怎么会瞧中十七呢?”

舒长风:“她哪里不好吗?”你俩之前好的只差穿同一条裤子,怎么转头就开始嫌弃人家了?

“你不懂!”赵子恒试图让舒长风明白自己内心的感受:“十七不管是男是女,总是我的好兄弟,可是做堂嫂,她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

“堂兄古板无趣,可是十七活泼好动,大家一起出门去玩,钟情十七的小娘子比钟情堂兄的还多,这像话吗?”

舒长风:“……”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他想象一下那种情形,不由也替自家主子担忧起来。

船上的两人浑然不知他们的议论,才从船上下来,身后两名壮汉便押着算盘也出来了,那小子蔫头耷拉下船,也不知道他跟那两名壮汉说了些什么,杨海道:“柏少帮主,他答应了带你过去。”

罗大爵:“柏……少帮主?”

什么鬼?

柏十七率先道歉:“抱歉瞒骗了大人。”

罗大爵听说了苏七便是苏州漕帮的柏少帮主,竟然还很高兴,抱拳道:“早闻漕帮柏少帮主英雄了得,这几年没少为地方安稳耗费心血,带人清理河道,与水匪硬碰硬,若是地方卫所能有少帮主一半用心,何愁地方不靖?”

他壮志难酬,深受上司打压同僚排挤,听到柏十七的事迹便放在了心上,待她便更为热情了,神神秘秘说:“我两年前酿的酒还在两坛子,等今天回去之后就挖出来款待少帮主。”

赵无咎:“……”

赵子恒阴阳怪气:“周王殿下的金面都抵不上柏少帮主的金面?”

罗大爵再不识时务,对素有功勋的周王也是很敬仰的,忙解释:“殿下金莼玉粒,下官酿的浑酒粗陋,怎好端上来?”

柏十七哪怕满腔心事,也被这位耿直的罗大人给逗乐了:“那就多谢罗大人厚爱了。”

押着算盘的两名壮汉互相递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默默为柏少帮主预先掬了一把同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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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十七带着两名壮汉外加舒长风一起跟着算盘进了高邮城,穿过长满了青苔的小巷子,停在一户两进的小院子门口。

他站在门口拍门,院里传出熟悉的人声:“谁啊?”

算盘:“公子,是我。”

院门被打开,挺拔俊美的年轻人看到门口一堆人,与柏十七打了个照面,神情毫无波澜,还透着说不出的讶异:“算盘,他们是何人?”

算盘似乎很是为难:“公子,这位是公子以前的……朋友。”

隔着一道门槛,这是分开四年之后两人的初次相见,无数个夜晚柏十七从噩梦之中醒过来,总是梦见自己身边的玩伴们血淋淋的站在她面前,记忆之中的少年已经长成了稳重的青年,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她,迟疑的说:“我们……认识?”

那些相伴长大的岁月从眼前疏忽而过,柏十七有一瞬间失了声,只是失神的看着他。

据说仇英的亲娘曾经是沿河出名的姐儿,美的让沿河许多姐儿们黯然失色,常引的男人为了她而快意恩仇,身价极高。仇英肖母,肤色白皙容貌俊俏,生就一双多情目,眼尾狭长睫毛浓密,与人对视也让人生出一种“深情”的错觉。

柏十七深呼吸以平复心情,曾经无法无天的猴子小心翼翼的试探:“你不记得我了吗?”

仇英摇头:“未曾见过,或者……以前认识的,只是许多事情我已经忘记了,见谅。”他请了众人进屋。

柏十七沉默着踏进院子,发现这是个整洁的小院子,厅里上首的几上还摆着笔墨纸砚,他们拍门之前主人家看样子正在读书习字。

眼前的仇英与记忆之中的少年模样虽有重合,但性情似乎大改,他不会再看着她露出羞涩腼腆的笑容,更不会凡事依从她,欢欢喜喜的听从她的调派,而是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我们以前……是如何相识的?”

柏十七伤感的笑笑:“你父母双亡,寄居在我家,同我一起长大。”

仇英扭头去向算盘求证,见算盘点点头,他疏淡的目光便散去了,终于露出一点熟悉的腼腆的笑容,颇为不好意思:“我以前出过事儿,过去的事情都忘光了,脑子有点不好使,还请见谅,不知道兄台如何称呼?”

“姓柏名十七。”

“十七?”仇英猜测:“你家一定是个热热闹闹的大家庭,有很多兄弟姐妹吧?”随即便看到柏十七尴尬的神情,有点不安:“难道我猜错了?”

柏十七:“我家只有我一个。”

他再次向算盘求助,对方点点头,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公子您别瞎猜了,柏老爷只有一个独子。”

仇英:“……”

两人许久未见,对方视她犹如陌生人,柏十七略坐一坐便要告辞,反倒是仇英似乎对自己的过往很感兴趣,还挽留她:“柏兄弟所说,你我从小一同长大,过去的许多事情我统统忘光了,不如你留下来咱们多聊一聊,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