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Duchess·Princess·(第3/5页)

因此,倘若哈里斯认定伊莎贝拉是自己的学徒,那么她的辩护资格便是合法的。法律没有规定女人不能成为学徒,更没有规定女人不能通过这条渠道取得律师执照——只是绝大部分时候,根本没有任何男人会考虑接受一个女人成为自己的学徒。伊莎贝拉没有违反任何法律,更遣论让那些经由她手辩护的案件打回重审了。哈里斯伯里勋爵恐怕没怎么仔细看法庭呈现给他的资料,只是因为她的身份是伪装的,便先入为主地认为她的律师资格也是伪造的。

伊莎贝拉微笑着讲出了事实,坐在座位上的阿尔伯特与温斯顿神色稍缓,但哈里斯伯里勋爵却被气得不轻,他自以为最有威慑力的胁迫成了一句空话,暴露了他根本不了解案件内容的真相,让他颜面尽失。当他再次开口的时候,伊莎贝拉发觉他的眉毛都在抖动。

“即便你所取得的律师辩护资格没有任何问题,公爵夫人,也不意味着你在其他方面如此尊重法律规定。既然我上述所说的事实你都很清楚,那你就该知道你严重违反了选举法,欺骗了英国政府,欺骗了上下议院受人尊敬的先生们,最重要的,也是最难以被宽恕的,你还欺骗了所有那些为了你在南非的行为而钦佩你,而景仰你的人民。你可认罪,公爵夫人?”

“审判长,请允许我说几句。”

“不,我不允许。在我看来,你的罪行没有任何容许辩解的余地,你很清楚法律是如何规定——既然你是一位有着合法辩护权的律师——你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也很清楚你的身份根本不能参加补选,你这是明明白白地挑衅大英帝国的律法,挑衅我们的政府,挑衅我们的最高统治者——”

伊莎贝拉静静地等哈里斯伯里勋爵唾沫横飞地说完了后半段颇具侮辱性的指责,才再次开了口。

“您说错了,审判长。”

“什么?”哈里斯伯里勋爵愕然地看着她,细微的议论声四起,不少勋爵都露出了不敢苟同的神色。恐怕在眼前这位大法官的职业生涯中,从未有一个人敢于当面告诉他犯了一个错误。他瞪着伊莎贝拉的模样,就像瞪着蛋糕上的一只苍蝇。

“我很清楚我不能以公爵夫人的身份参加补选,就如同您询问我时我回答的那样。我原本在那时就打算解释一番,然而您没有给予我这个机会——就在刚才,我也打算再次为我自己辩护几句,您仍然没有给予我准许,因此迫使我不得不指出,您说错了。正是因为我很清楚您所说的那些事实,因此我参加补选时,使用的是乔治·丘吉尔的身份。”

哈里斯伯里勋爵看上去似乎想说点什么,这次轮到伊莎贝拉不给他任何机会了。

“当您询问我,我是否知道乔治·丘吉尔的身份合法性是具有限制的,我很清楚地告诉了您,我并不知道这一点。而且,也没有任何事实能够证实这一点。

“我不曾,也不可能与任何能够代表英国政府的人员签订过任何口头上或文字上的协约,承认我明白这个身份得到承认背后的制约——就像我说的,审判长,成为乔治·丘吉尔是我的选择,我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关,更与英国政府的决定无关。

“我很高兴看到政府决定承认这个名字,否则,《南非公约》就要重新签署了。但这是政府单方面的决定,同时,容我指出一点——在我的身份被揭露后才做出的决定。请问,在我参加补选的时候,我要如何得知乔治·丘吉尔身份的合法性还具有限制性呢?”

“这是不言而喻的!”哈里斯伯里勋爵气急败坏地说道,他似乎认为这会是一场很快就能结束,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庭审,但他仍然小看了自己。我绝不会不历经一场血战就被拖下竞技场,要么是你死我活,要么是两败俱伤。

“按照您的说法,审判长,那么《南非公约》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当我站在保罗·克鲁格总统面前时,我该谨记的不是我正在努力阻止一场并不正义的战争,我企图保护的是无辜牺牲的英国士兵,而应该是:我是个女人。因为即便我剪短了头发,嘶哑了嗓子,裹住了胸膛,顶着一个男性名字,那些为女性而设置的制约仍然存在。

“如果我能代表英国政府与保罗·克鲁格总统签订和平协约,审判长,如果在那一刻我所拥有的权力与任何一个顶着贵族姓氏的男人一致,那么在参加补选时,我所拥有的权力也该是一致的。”

“你在南非的身份是由马尔堡公爵上报给了英国政府之后任命了你外交团负责人的职责才被赋予的。因为这份职责,你才得以代表政府与保罗·克鲁格总统签署了那份和平协约。一旦离开了南非,乔治·丘吉尔就不再是外交团负责人,这个身份的合法性自然也已经失去了!英国承认的是马尔堡公爵引荐的外交团负责人——至于这个名字下是谁,并不重要。将你在那时所拥有的权力等同于你参加补选时的权力,纯属狡辩。”

哈里斯伯里勋爵打算与她玩定义游戏,将乔治·丘吉尔身份的合法性从这个名字转移到外交团负责人的身上。这一招很聪明,她的确没法辩驳这一点。

“这一次我希望能得到一个平和而且谦逊的回答,公爵夫人,鉴于你的说辞已经被全盘驳回。你是否认罪?”

*

游|行早已远去了多时,街道又回归了平常,而白金汉宫的寂寥肃穆不会被任何事物打碎——即便是女王与公主之间的激烈争吵。

“看看外面那些为了公爵夫人呐喊的人群,母亲,看看他们,听听她们的声音,这个社会已经不再是您年轻时的模样了,您设想中的十年早在十年前就开始了!”

“你只是在闹小家子气,路易,就像一个得不到心爱玩具的蠢女孩!你根本想象不到公爵夫人的议员位置如果通过庭审而确定会有什么后果,我的决定有可能会遭到整个内阁的反对,也许首相甚至会以辞职相逼。我不能容许英国政治在我这把年纪还出现剧烈的动荡,更不能容许政府班子在这种内外忧患的时刻因为一个女人而进行更替,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不,母亲,我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我已经与爱德华商议过了——”

“爱德华?”母亲的声音陡然尖利了起来。

“你必须承认,母亲,倘若公爵夫人得以成为下议院议员,这件事对他的统治的冲击要远远大于对你的统治的影响——”

母亲看起来像是要怒气冲冲地扇自己一巴掌,因为她竟然胆敢与威尔士王子讨论她死后的王朝统治。但是路易斯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迫使她继续听自己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