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第2/5页)

也就是送去一餐饭,一杯咖啡,一件厚衣裳。

也就是彼此安心地一对视,旋即便各自忙去了。

二人近乎都没有一点时间问一问彼此累不累,韩江雪的疲累是写在脸上的,而月儿同样是愈发消瘦起来。

月夜格外清冷,月儿披着小袄子,给指挥部送去了她亲手熬的热羹。

军官们感恩对她一点头,谁都不敢耽搁时间,便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了。而她也只能借着光晕远远地瞥上他一眼。

出了营帐,天上皓月当空,十月十五了。

于东北而言,将将已经入了冬,月儿却觉得晚风吹得舒服极了。人足够清醒,又足够幸福,当真是舒服的。

结婚数月,竟出了一种已经携手百年的错觉。

经历了这么多,承受了这么多,她反而愈发从容了。

她享受着此刻的时光,彼此是对方的所有,全情交付的,无所保留的。

哪怕忙到连句话都不能说,心底确实万般坦然的。

这就是月儿贪恋的爱情吧。

两个多月,漫山的树木从深绿到金黄,再到凋零破败……

终于,一场冬雪落下,薄薄一层,却足以掩盖住这世间的所有肮脏于不堪。

同样,也让这次剿匪落得了圆满的结局。

最后一场胜仗,端了最顽固的寨子。

终于在这个落雪的日子里,众将士庆贺着,韩江雪可以带着疲惫的笑意看着奔向他的娇妻。

把她揽在怀里,把她捧到天上。

当着众人的面,月儿肆无忌惮地握住韩江雪的大手,凑过小脑袋,哈出一口热气来。

热气在寒风之中化作一道白雾,却温暖湿润地包裹住了韩江雪的双手。

他满眼宠溺地看着月儿用小手揉搓着他的大手,一脸欣喜地抬脸问他“冷不冷”。

旋即,他突然反客为主,轻巧地一转腕子,将那双小手捧在了他的手心里。

他的手心是那般滚烫的。

“有我在,‘冷不冷’这句话永远都该我先问出口。”

队伍浩浩荡荡回城,月儿在汽车上却并不显得特别兴奋。韩江雪从旁看着,明白月儿心中担心的是什么。

大夫人的威胁仍在,即便此行月儿功勋卓著,有了向韩大帅请功的资本。可倘若身世的事情被大夫人抖落出来,仍旧够月儿喝一壶的。

她忧虑着,韩江雪却不打算亲自为她解决这个问题。

这件事情,是夫妻二人唯一的心结,真正彻底的打开,必须由月儿自己来完成。

他揽着月儿的肩膀:“怎么样,想好了如何对付夫人了么?”

月儿坦诚地摇了摇头,她可以为了韩江雪上刀山下火海,可一到了自己的问题,脑子便不转了。

韩江雪循循善诱:“想要击溃一个人,真刀真枪的打,可能会赢,但也可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和打仗一个道理,杀人容易,诛心难。找到对方的弱点,才能不战以屈人之兵。”

月儿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此刻还没想透,口中暗暗呢喃:“弱点,大夫人有什么弱点……”

“想要找到一个人的弱点,就要看她最在乎什么,靠什么生存。”

大夫人并不得韩大帅的心,守了一辈子活寡,支撑她活下去的,不过是大夫人的名分和……和韩江雪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过继给他的孩子。

名分已经在董家破败之后岌岌可危了,唯有这个隔着心得儿子是她的全部了……

月儿抬头看向韩江雪,眼神之中带着错愕,难道,她还要再去依靠韩江雪出面,真的与之决裂么?

这样一来,很容易把事情闹大,同样也会让韩江雪落得个不孝的名声。

韩江雪自然明白月儿的心思,继续引导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有时候,我们可以借助外力,达到一个更圆满的结果。想一想,能够击垮大夫人的,除了我,还有谁?”

月儿的心智被一点点撬动,韩江雪的言语似一道光,照亮了月儿迷蒙不清的思绪。

韩江雪能看到她眼眸慢慢清明,知道她开窍了。

“我帮你拖延三天的时间,你可以先不回家,捋好思路,找好帮手。如果需要我为你做什么,我可以□□帮助。”

月儿确实还是需要韩江雪的小小帮助的,只是有偿……

“怎么偿?”

韩江雪低头,凑到月儿的耳边,气声低语:“当然是肉……”

月儿娇嗔推开他,韩江雪哈哈大笑起来。

那怎么办呢?哪有别的可偿的?

韩江雪回家,韩靖渠带着一众人等早已经等在了洋房门口。

韩江雪下车的刹那,夕阳的余晖倾撒在韩靖渠的侧脸上,将褶皱无限放大,韩江雪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父亲老了。

英雄白首,是比寻常人更加痛苦的。他会更加感慨人生匆匆,更加留恋起曾经的荣耀。

韩江雪在这一刻觉得心软了,即便这个父亲偏心得要命,几度想要再抉择时抛弃他这个儿子。

但终究,那还是他的父亲。

韩江雪上前,言语上没有了往日的冰冷,温和了许多:“父亲,我回来了。”

剿匪如此成功,韩静渠对于韩江雪此行还是十分满意的。他也听闻了月儿只身犯险采购西药的事情,心底对于他给儿子选的好儿媳,也是十分骄傲的。

“嗯?月儿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韩江雪仍旧古井无波,只是眸光不经意地扫过大夫人的脸,那种尴尬滞在脸上,似是做贼心虚,又似乎是在万般掩饰着。

韩江雪突然扯开笑意,关切一句:“母亲最近身体还好?”

大夫人突然被问及,吓了一跳,旋即调整好心神,好整以暇地回答:“好。月儿……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韩江雪眉毛一挑:“她敢回来么?”

顿了顿,舌尖轻抵后槽牙,不急不缓地加了一句:“她哪里还有脸回来呢?”

大夫人一怔,眼前的韩江雪意味不明,情绪虽然外露,却让人摸不到头脑。

他知道自己威胁月儿的事儿了?那他知不知道月儿的真实身份?知道了,又作何态度……

大夫人脸色惨白,一时间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这话茬。

韩静渠不明就里,直接问道:“好端端的,怎的就没脸回家了呢?”

韩江雪收敛起眉目之间的攻击性,回头看向韩静渠时,早已云淡风轻:“小心眼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次偷跑去云南,也知道自己错了。就揣度父母也跟她似的心眼小,肯定是生气了,所以不敢回家了。”

大夫人一颗心乍起乍落,原来是这件事。

韩静渠却哈哈大笑:“看来是我平日里太严肃了,给你这媳妇吓着了。去,叫回来,一起吃晚饭。她这么自作主张虽然不好,但好歹解了燃眉之急,是功臣,生什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