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来跳去的女人(第8/8页)

“是啊,一个世上少有的人!”在客厅里有个男人低声说。

奥莉加·伊凡诺夫娜回想起和他的整个共同生活,从头到尾,包括所有的细节,这才突然明白过来,他确实是世上少有的不平凡的人,跟她所认识的那些人相比,可以说是伟大的人。她又回想起她去世的父亲和所有跟他共事的医生们对他的态度,她这才明白,他们都认定他前途无量。那墙、天花板、电灯和地毯,好像都在对她挤眉弄眼,嘲笑她,仿佛在说:“你瞎了眼,瞎了眼!”她哭着冲出卧室,在客厅里从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跟前擦身而过,跑进了丈夫的书房。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张土耳其式长沙发上,齐腰盖着被子。他的脸干瘪,瘦得可怕,脸色灰黄,这样的颜色活人脸上是绝不会有的。只有脑门、浓黑的眉毛,还有那熟悉的微笑,让她认出这是戴莫夫。奥莉加·伊凡诺夫娜赶紧摸他的胸、额头和手。胸口还有余温,但额头和手已经凉得叫人发毛。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睛不是望着奥莉加·伊凡诺夫娜,而是望着被子。

“戴莫夫!”她大声叫道,“戴莫夫!”

她想对他说明:那是一个错误,事情还可以挽救,生活依旧可以美满幸福。她还想告诉他:他是世上少有的不平凡的、伟大的人,她将终生景仰他,为他祈祷,对他怀着神圣的敬畏……

“戴莫夫!”她呼唤他,拍他的肩膀,不相信他已经永远不能醒来,“戴莫夫,戴莫夫呀!”

客厅里,科罗斯捷列夫正对女仆说:

“这有什么好问的?您去找教堂的看门人,跟他打听一下那些养老院的老婆婆住在哪儿。她们会给死者洁身、装殓,该做的事她们都会处理的。”

(189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