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陈阿娇(第3/5页)

太皇太后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得安慰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至于窦家那边,她连自己女儿都未必庇护得了,还顾得上娘家吗?好在娘家那边,除了窦婴之外,其他人还算是比较消停的,刘彻就算是要找人开刀,也不至于找到自个弟弟和侄子头上。

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太皇太后便也不再多想了,她这会儿出于回光返照的阶段,叮嘱了一番窦太主之后,便招了招手,说道:“去把皇帝叫过来吧!”

刘彻很快就过来了,毕竟,在老太太神志不清的时候不过来,还可以说是忙于国事,但是这位都传唤了,哪怕她如今处在回光返照的阶段,说不定几句话一说就要薨逝,他要是不过来,就真的要被扣上一个不孝的污点了,这在以孝治天下的汉室,几乎是一个致命的罪名,刘彻如今地位并没有完全稳固,别的不说,如淮南王刘安这么多年来,还一直念念不忘淮南厉王刘长的仇恨,一直在图谋造反,当年七国之乱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准备动手了,只不过呢,早早就被当时的国相制住了而已。

而如今呢,刘安依旧没有消停下来,因为当年刘长死得比较凄惨,直接被活活饿死的,民间对他一直持有同情态度,这也算是文帝的一大黑历史了。因此,哪怕知道淮南国那边一直有动静,朝廷这边也只能监视,没有足够的证据,或者说是直接抓个现行,根本不好真的直接对刘安动手,免得回头再落下一个容不下宗室手足的罪名。

刘彻敢保证,自个要是落下一个不孝的罪名,那么,淮南王还有其他一些不服他的宗室,就敢直接起兵,打着伐无道的名义造反。何况,太皇太后都要死了,就算是有什么不中听的话,自个且听一听就是了。

太皇太后压根没打算在临死之前再给刘彻添一回堵,她甚至压根没有提窦家,陈家,窦太主还有舒云这个外孙女的事情,也没有如同刘彻想的那样,逼着刘彻立太子,只是直接跟刘彻说着一些国事。

太皇太后将自己在朝堂上的人手交代给了刘彻,然后呢,又表示,打匈奴的确可以,这也是文帝平生之志,匈奴给汉室留下的耻辱,做皇帝的永远都不能忘记,必须矢志复仇,但是,不能光为了复仇,就什么都不顾了,高祖当年尚且因为白登之围不得不与冒顿单于签订和亲协议,吕后也得忍受来自匈奴王庭的耻辱,而文帝与先帝都不得不与匈奴延续和亲协议,为的就是给汉室争取足够的发展时间,你这边要是太过急躁,引起了匈奴人的反弹,说不定汉室回头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刘彻一开始对于这些老生常谈并不乐意多听,从他登基以来,就什么都要忍,如今还是要他忍,要忍到何年何月呢?

不过,太皇太后说得恳切,刘彻最终还算是听进去了,老老实实在太皇太后面前许诺,自己一定会记住太皇太后的教导,一定会耐心等待时机,最后一举向匈奴人复仇。

太皇太后听着刘彻说完,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意,然后就闭上了眼睛,窦太主颤抖着手过去摸了摸太皇太后,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然后就瘫软在地,放声悲哭起来。医令赶紧过来查看,然后低声说道:“太皇太后薨了!”顿时,殿中哭成一团。

刘彻也是一愣,一时间竟是有些茫然起来。

太皇太后虽说临终前说了,自己要与丈夫文帝一般,死后薄葬即可,不要陪葬多少金银珠玉,徒然耗费民力国力,但是,对太皇太后,真要是太简薄了,难免又要引起物议,因此,最终,太皇太后的葬礼还是高规格的那种。

再高规格的葬礼也不能掩饰人走茶凉的现实,太皇太后的葬礼,伤心的人少,得意的人多,等到太皇太后葬入了霸陵之后,似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窦家原本就没怎么摸到过权力,因此,如今更是彻底神隐了,也就是窦婴,仗着自己有军功,做过大将军,如今依旧心有不甘,想要做出点事情来。

田家与王家终于是忍不住了,毕竟,头顶一座大山彻底没有了,他们能不欢呼雀跃吗?他们最大的靠山王太后已经是迫不及待搬进了长乐宫,然后就想要行使作为太后的权力。

这年头,不是有了名分,就有了权力的,太皇太后活着的时候,将手里头能移交的权力和人脉,差不多都留给了舒云,王太后如今手里的权力固然有所膨胀,但是比起太皇太后当年就差得太远了。而且影响力暂时仅限于长乐宫,朝堂上头,她那几个弟弟自个也才刚刚能够放开一切顾虑,大肆排除异己,收买人心呢!

然而,这已经让刘彻非常不满了,舅舅家的权力从哪儿来,不就是从自己手里头来的吗?何况,刘彻对于自己的几个舅舅压根没太多好感,也都是贪婪无度的货色。刘彻自己如今都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手里头也有了相当的人手,他恨不得自个完全掌握朝堂,如何愿意将自己的权力分享给舅家呢?谁知道分享出去之后,还能不能要回来。

刘彻现在就有些怀念窦家了,先帝在的时候,窦家吃相可没这么难看!甚至,刘彻还觉得陈家挺不错的,两个大舅子无非就是斗鸡走狗,吃喝玩乐嘛,起码他们不去伸手触碰自己不该碰的东西啊!这也导致了,刘彻往椒房殿的次数比起之前还多了一些。

这里头也有孩子的缘故,卫子夫之前又生了一个女儿,这让刘彻比较失望,他现在不缺公主,缺的是皇子!他如今的两个儿子,都是皇后所出,这让刘彻根本不可能跟舒云真的撕破脸,何况,不管是皇长子刘衍,还是皇次子刘循,都生得粉雕玉琢,聪明可爱,就算以刘彻的心肠,也难免对两个孩子多生出一些慈父之心来。

这个时候,去疾虚岁也六岁了,刘彻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去疾该启蒙了吧?”

舒云点了点头:“已经教了他苍颉篇,如今正在学《诗》!”《诗经》在这个时代也是必修课,别的不说,平常朝堂之上,许多礼仪就要用到《诗经》里头的篇章,要是不会的话,那是要闹笑话的。

刘彻顿时兴头上来了:“回头朕给去疾挑几个先生吧!”

舒云心里头翻了个白眼,太皇太后刚刚去世,朝堂上那些原本笃信黄老的两千石就不得不一个个告老求致仕,至于上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呢,除了法家,就是儒家,法家历来出酷吏,至于儒家嘛,这个时代就已经显露了嘴炮的潜质,排除异己特别能干,轮到做事,那就有些抓瞎。

当然,刘彻自己不觉得,他觉得儒家很靠谱,因为儒家能够让下面人更加恭顺,更加消停,不跟他这个皇帝对着干,他希望的朝堂就是那种儒皮法骨的模样,一个个都跪舔他这个皇帝,最好他大手一挥,下面一个个全跪下来高呼“吾皇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