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4页)

他停了下来。

“还想再听吗?”

“呸!才不要。”我说。

“再多我也不知道了。午饭时候再告诉你一些。”

“你这小子。”我说。

“你这废材!”

我们在帆布背包里面打包了午饭和两瓶酒,比尔背着包。我将鱼竿盒和抄网挎在背上。我们沿着大道往前走,穿过了一片草地,发现了一条横穿旷野的小径,我们向着第一座小山的斜坡上的树林前行,踏着那条沙径,穿过了旷野。那旷野延绵起伏,一片苍翠,上面的草已被羊群啃短。牛群在山上,我们听见林中传来的铃铛声。

那条小径经过一根独木桥跨过一条溪流。那是一根刨平了的木头,一棵弯曲的小树横跨其上充作扶手。在溪流的旁边有个浅浅的池塘,蝌蚪点缀在池塘底部的沙土上。我们走上了陡峭的堤岸,穿过延绵起伏的旷野。我们回过头,看见布尔格特,白色的房子和红色的屋顶,那条白色的大道上一辆卡车正在往前奔行,掀起尘土一片。

走过这片旷野,我们穿过了一条水流更加湍急的溪流。一条沙径往下伸展,通向一片浅滩,走过浅滩,便进入了一片树林。小路在浅滩的下方又经过了一根独木桥,跨过一条溪流,同大道会合,然后我们便走进了树林中。

这是一片山毛榉木林,树木都颇有年月了。树根隆出地面,枝丫缠绕。我们走在古老粗大的毛榉木间的道路上,阳光透过树叶射到草地上,光影斑驳。高大的树木,厚实的叶子,但是林中却不阴暗。大树下没有灌木,只有光滑的草地,碧绿而新鲜,阴郁的大树错落有致,宛如这是一座公园。

“这才是地道的乡村风光。”比尔说。道路往上到了一座山上,我们进入了一片浓密的树林,路还在往上攀爬。有时,道路会往下跌落一点,但是又会陡然升起。我们站在当地的最高点,就是我们从布尔格特看到的那片苍郁的山林的制高点。在山脊的向阳面,树木间的小空地间,长着些野生的草莓。

在前方,森林中出现了一条道路,沿着山脊的尖角往前伸展。前方的山上数目稀疏,长着大片大片的黄色的金雀花。我们看见远处陡峭的断崖,黑森森的林木,灰色的石头往外突出,下面正是伊拉提河的河道。

“我们必须沿着山脊走这条路,越过那些山,穿过远处山上的树林,然后下到伊拉提峡谷。”我指着前方对比尔说。“真是段艰苦的跋涉啊。”

“路程可不短,一天内,走着去,钓完鱼,再返回,可不是件舒服的事情。”

“舒服。真是个美妙的词儿。我们先要去,再要赶回来,还要钓鱼,肯定要累掉半条命。”

真是一段漫长的旅途,乡村风光也真是如诗如画,但是,当我们从那陡峭的道路上下来,走出了树木浓郁的群山,进入了法布里卡河谷之时,我们已精疲力竭。

道路从树荫下伸出,进入了烈日之中。前方便是一个河谷。河流过去便是一座陡峭的山峰。在山上种着一片荞麦。我看见山腰上的几个树下有一栋白色的屋子。天气非常炎热,我们便在几个树下停了下来,树旁边是一个大坝,河水从那儿流过。

比尔将背包靠着其中一棵树,我们拼接起鱼竿,装上钓丝卷,系上引线,做好钓鱼的准备。

“你确定这里边有鳟鱼?”比尔问。

“多得是。”

“我要用飞蝇钓。你那里有没有麦克金蒂钩?”

“在那里有一些。” “你用鱼饵钓吗?”

“是的。我就在大坝这里钓。”

“嗯,那我把飞蝇钓带走了。”他装上了一只蝇钩。

“我去哪里钓好呢?上游还是下游?”

“下游最好了。那里的鱼最多。”

比尔沿着堤岸往下边走去。“带上一只蚯蚓罐。”

“不了,我不需要。如果鱼儿不吃蝇钩,我就多走几个地方。”比尔往下游去看着溪水流动。

“喂,”他扯开嗓子喊,声音穿过大坝那哗哗的水声,“把酒放在路前面的那泉水里面如何?”

“好啊!”我喊道。比尔挥了挥手,开始沿着溪流的下游走去。我在背包里面找出两瓶酒,提着它们走到路的前方,泉水从一根铁管中汩汩地冒出。泉水之上有块木板,我掀起了木板,将木塞紧紧地敲入瓶中,把它们放入水中。泉水真是透心凉,我的手和手腕失去了知觉。我把那块木板放回去,希望酒不会被别人发现。

我拿起靠在树的鱼竿,拿起鱼饵罐和抄网,走到大坝上。建造这大坝的目的是造成水位差,借此来运送木头。水闸关着。我坐在一块方木上面,看着平滑的流水,即将坠下化成瀑布。大坝脚下的河水白沫四溅,深不见底。在我装鱼饵的时候,一条鳟鱼从白色的水花中跃起,窜入了瀑布中,被河水带走。还没等我装好鱼饵,又一条鳟鱼朝着瀑布跃去,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随之,消失在轰鸣着、奔流而下的水流中。我装上一个大大的铅坠,抛入紧靠水坝木闸边泛着白沫的河水中。

第一条鳟鱼咬饵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当我开始往上拉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钓上了一只,我把鱼儿从瀑布脚下如沸水般翻腾的河水中拉起,它拼命挣扎,几乎把鱼竿弯成了两半,我将它提起,放在大坝上。真是一条肥美的鳟鱼,我砰然把它摔在木头上,它颤动了几下,并僵直不动了,然后,我把它放进了鱼袋中。

我在钓着那条鱼的时候,好几条鱼儿跃向瀑布中。待我重新装好鱼饵,再掷入河水中,又一只鱼上钩了,我用老办法将它钓上来。不一会儿,我已经钓上了六条鱼。它们大小都差不多。我把它们拿出来,整齐地并排摆着,所有的鱼头对着相同的方向,我看着它们。它们的颜色真漂亮,因为河水冰凉,它们的身子结实而坚硬。鉴于天气炎热,所以我把它们一一剖开,掏出内脏,摘掉鱼鳃,将这些东西扔到河里。我把鳟鱼带回岸上,在水坝上方冰冷而静水深流的河水中将之洗净,然后采摘了些蕨类植物,将它们全部包裹在鱼袋中,铺一层蕨类植物,放上三条鱼,再铺一层,再放三条鱼,最后用蕨类植物盖在上面。它们包裹在蕨类植物中真是好看,鱼袋此时已是沉甸甸的,我把它放在树荫之下。

大坝上真是热,所以我把蚯蚓盒连同鱼袋一并放在树荫下。我从背包里面掏出了一本书,坐在大树下读了起来,等着比尔上来叫我吃午餐。

刚过中午,树荫只剩一点,我靠着两棵长在一起的大树树干上坐着,读着书。这本书是艾·爱·伍·梅森写的。我读的这个故事非常精彩,说的是一个男子在阿尔卑斯山冻死了,掉进了冰川之中,消失不见了,他的妻子为了在冰碛石见到丈夫的尸体,打算等上二十四年,而那真爱她的男子也在等着。就这样,比尔走上来的时候,他们仍然还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