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洁下等人的疗伤能力(第5/8页)

“詹内绨被刺中后的疯狂舞动,完美地复现了刺中她的黄蜂的飞行和舞动。黄蜂和她联手上演了一段令人心醉神迷的舞蹈。”

苉雅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把自己发射出去的准备。觉得自己具备了演出所需的激情后,她猛地站了起来,但卢伊吉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黄蜂的时间观念和我们完全不同。它们外快内慢。与我们相比,时间对于黄蜂来说走得极慢。在黄蜂的眼中,我们的动作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但这不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不过也许恰恰就是。如果苉雅没被黄蜂螫中,那又会是什么把我们聚集到这里呢?会不会是上帝颤抖的手在移动那只黄蜂?也许上帝想螫一下她的屁股,但他既没有那根用来螫她的刺,也飞不起来,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在了正好路过的黄蜂身上?”

苉雅在等他停下来或喘上一口气,她就可以打断他,但他只是咽了一口唾沫,并没有停顿,她失去了机会。真的吗?卢伊吉开始发出嗞嗞声,像黄蜂,或者蜜蜂飞行时发出的声音,观众因为无聊或者不相信而开始用嗞嗞声回应。他们嗞嗞时卢伊吉也嗞嗞,观众的嗞嗞声越来越响。卢伊吉似乎在和观众比赛,看谁的声音更响,很难说是谁先开始尖叫的。观众站在椅子上,大声笑着,忘情地利用这个机会扩展一下自己的肺叶。

当尖叫声达到顶点的时候,卢伊吉向后退了一步,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疯狂人群发出的噪音:“女士们,先生们,苉雅·詹内绨。”她上台了。

和这次舞蹈中的移动相比,她上一次舞蹈中的动作简直就是毫无生气。刚开始,她用舞蹈重现了那个导致她和黄蜂无意间相逢的事件。最为特别的是当她被“螫”后获得的速度和轻灵。她看上去真的就像是用一条腿在奔跑,在跳跃,找到平衡,用那条独腿再次奔跑。

她给出了一个自己近期生活的缩影。上台时她带着那条木腿,这让她看上去还像从前的她。随后她猛地褪下那条假腿,这个举动引发了一阵骚动,有人觉得她这么做近乎猥亵。当她脱去衣服时,这些人更加震惊了,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生机勃勃、用一条腿站立的裸女,当然,她也只有一条用来站立的腿。

她并没有全裸。她再次穿上了那条粉色的芭蕾短裙和粉色舞鞋,粉色的丝带缠绕在那块伟大的“岩石”上,从脚踝一直缠到大腿的根部。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觉得她的举止猥亵,他们只是有点儿张口结舌,从她取下假腿的那一刻起,这里就安静下来了,这正是她选择这个动作开场的原因,她知道自己完全抓住了大家的注意力。

苉雅的臀部不算小,但她本人很喜欢它。她在扔掉假腿时故意炫耀了一下,背对观众弯下腰去,给观众一个她称之为“蜂瞰图”的视角。炫耀的目的并非为了性,她只想说,只要是女人就会有屁股,这是她身体的中心,女人的轻和重都集中在这里。

她弯下腰,露出她的屁股,直起身子,再弯下腰,从舞台后面一路向前走来。她称这为“捡柴火”。当她无法再往前走的时候,蜂螫出现了。也许卢伊吉的开场白透露了太多的信息,当苉雅一边捡柴火,一边倒退着往前移动时,几个聪明的王八蛋又嗞了起来,人就是这样一种从众的动物,所有人都掺和进来了,苉雅的舞蹈和观众发出的嗞嗞声同时达到了高潮,她一把捂住自己的臀部,猛地往上一蹿,所有人都在为她发疯地尖叫。这可真称得上是一个蔚为壮观的场景。

她仍然用双手捂住屁股来保持平衡,这给她提供了所需的额外的肌肉。随着速度的增加,她的手离开了屁股蛋子并甩动起来。她开始以对一个跛子而言算得上快的速度移动着,因此赢得了观众很勉强的赞赏。尖叫声停止了,台下响起了零落的掌声。

苉雅把观众诱入到一种安全的错觉中,对她来说,台下稀稀拉拉的掌声通常是给那些一点儿机会都没有的可怜虫的,这些掌声激怒了她。

这愤怒是份额外的奖赏,其作用犹如一根上紧了的发条。现在到了这个奇特的黄蜂舞最困难的部分。她拿起用绳子拴着的两个金属球,绕着身体甩了起来,用它们产生一种离心力。金属球让她旋转得更快了。

愤怒,加上刻苦训练获得的能力让她达到了极高的速度,所有这一切都靠那条独腿支撑着。她在舞鞋根部钉了一片铁片,有那么一阵儿,她似乎要把舞台的地面钻出一个洞来,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她会掉进那个洞里并从观众的视线里消失,当然这只是个错觉。她飞快地旋转着,你看不见金属球或她,至少是看不清楚,只能看见金属球深色的旋影,绳子的旋影,还有苉雅那飞转着的粉红色的旋影。

她真的腾空了吗?谁敢肯定?在达到最高速度的时候,也许她跳了一下,也许没有,但对所有人而言,她似乎离开了地面,她这么做的时候也带上了我们,我们也悬空了。就在她往下落的时候,灯光熄灭了,苉雅留给观众最后的形象是她从空中华丽地跌落下来。

苉雅的黄蜂舞不长,也就十二到十五分钟。她无法跳得更长,并决定这次演出免费。她需要为自己做点儿什么,以显示自己已从此前的灾难中恢复过来,这就足够了。

她没有出来谢幕,我们也没有鼓掌。这个夜晚似乎被颠倒了。我们以尖叫开始,以奇妙的期待和难以置信收场。她把观众提到半空中,在把我们轻轻放回到座位上之前,把我们从我们自身里提了起来。灯光亮起后,场内一片寂静。我们眨眨眼,离开座位,一声不响,几乎脚不沾地地走出了剧场。

洁白的羽毛

观看苉雅黄蜂舞的过程中,阿马莱托有一种被人从自身的困扰中拔出来的感觉,是苉雅把他从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负担中解放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变轻了,更放松了,那些把关节绷得紧紧的韧带被撑开了。他像一只鹅一样行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更加敏捷轻松,如果愿意的话,他可以朝后弯下腰,把手掌平放在地面上。他想要她,他要谢谢她。他要她,要她。

阿马莱托在往鸡肚子里塞东西,手在鸡空空的腹腔里捣鼓的过程中,他竟然产生了一种困惑感。把内脏掏出来,再把香草和面包屑塞进去。他在想苉雅,想怎样才能获得这个女人的芳心。他可以送去鲜花,写一首十四行诗,为她写一首歌。对了,还有食物,不是说胃是通往女人芳心的必经之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