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5页)

“你是说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是的,我决定再待上一段时间。回去对于你们来说都挺好,你们回家时有乐队接风洗尘,可迎接我的只有一队警察,这事我越想越觉得不妙。”

“就是说,你只不过是害怕听到迎接我们的音乐?”

“啊,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也从来没喜欢过音乐。”

马林森一脸冷漠和轻蔑,说道:“这是你自个儿的事,如果你愿意,你要一辈子留在这儿也没人会拦着你。”说完他朝四下里望望,脸上骤然露出一丝留恋,“反正人各有志,也不是每个人都得这么做,你说是不,康维?”

“没错,各人的确有各人的想法。”

而当布林克罗小姐突然放下手中的书,宣布她也打算留在这里的时候,三个男人几乎同时发出惊呼。

她粲然一笑,那笑容看上去很是生硬,说道:“我反复思索把咱们带到这里来的这个事件,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这背后一定有一种冥冥中的力量在操纵,你说呢,康维先生?”

康维觉得无言以对,布林克罗小姐紧接着又说:“也许,这是上帝的安排。天意难违,主把我派到这里来是自有他的目的的,所以我该留下来。”

“你是说,你希望在这儿建一所修道院吗?”马林森问。

“不只是希望,而是迫切地想。我知道怎么同这些人打交道,我自会有我的办法,不必为我担心,这里没人是真正铁石心肠的。”

“所以你打算引进并倡导新的理念准则?”

“是的,我的确有此打算,马林森先生。我很反对天天听到的所谓的中庸之道,你可以把它当做某种‘宽宏大量’,但是在我看来,这会导致最恶劣的懒散品性。这里整个的问题就在于人们所谓的‘宽宏大量’,我将尽我所能来同它斗争。”

“而他们是如此的宽宏大量,会由着你这么干?”康维笑着说。

“也可以说是她这么雄心勃勃,他们无法阻拦她。”巴纳德讪笑着插话道,“我不是说过了吗,这里各种口味都能迎合。”

“很有可能,如果你恰巧喜欢监狱的话。”马林森讽刺道。

“啊,这问题倒是可以从两方面来看。谢天谢地,比起困在这样一个山沟里的人,世上那些倾其所有任由别人敲诈的人们才是真正无法自拔的人!你说说,被囚禁的是我们还是他们呢?”

“一只笼中鸟的自我安慰。”马林森反击道,他仍然怒火中烧。

后来,马林森独自同康维谈起心来。“那家伙还是那么让我厌烦”,他在院子里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说道,“他不愿跟我们一道回去,这完全没什么值得遗憾的。也许你觉得我太暴躁,可是一听他数落起那个满族姑娘,我确实幽默不起来。”

康维挽住马林森的手。他越来越明显地感到他喜欢这孩子,几个星期相处下来,他更加深了这种感觉,尽管他们之间曾有过误会和争执。他安慰道:“我确实感到的是,一直为她担心的是我,而不是你。”

“不,我想他是在说我。他知道我对那姑娘有好感,而我也确实喜欢她,康维。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儿,还有她是不是真喜欢待在这里。上帝,要是我像你那样也能讲她的语言,我会马上向她问个明白。”

“我倒怀疑你是否真能做到,她对任何人都没有多余的话可讲,这你知道。”

“我不愿意打扰别人。”

康维本想多说几句,可心中忽然涌起一丝淡淡的同情和怜悯,让他欲言又止。这年轻人如此急切而冲动,会对事情太较真。“我要是你的话,我就不会为罗珍担忧,”他接着说,“她过得够幸福了。”

巴纳德和布林克罗愿意留下的决定对康维好像很有利,但这样却把他和执意要走的马林森放在了对立的位置上,这种处境很微妙、也很不同寻常。而他自己还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

好在还没有必要明确地有所行动。接下来的两个月风平浪静。紧接着,决定性的时刻就要来临,康维也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然而,这注定不可避免的结果,却因为许多这样那样的原因,让他无暇担忧。不过他还是说:“你知道,张,我唯一担心的就是马林森这年轻人,我真怕他知道真相后会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张表示同情地点点头,“是啊,要说服他接受这种好运可不太容易。可这毕竟只是暂时的。20年以后咱们这位朋友会信服的。”

但康维觉得这么看问题也太武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讲。他天天在数着日子等脚夫们来呢。可万一他们不来……”

“他们一定会来的。”

“噢?我还以为你讲的那些都是用来安慰我们的传说呢。”

“绝非如此。尽管我们在这问题上并不偏执,在香格里拉我们只是适度地实话实说,但我可以保证有关脚夫的事我没有半点隐瞒。总而言之,他们肯定会在我说的那个时间前后到来的。”

“那也就阻止不了马林森和他们一起走了。”

“但我们也犯不着去阻止他,毫无疑问,他想跟人家走,可人家不见得愿意带他走吧。”

“啊,我明白了。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然后他又会怎样呢?”

“然后,亲爱的先生,经过一段时间的失望过后,他又会寄希望于下一批脚夫,因为他年轻而且乐观。然而,再过9到10个月,他就会顺服的。所以,明智的做法是先不要泼他冷水。”

康维尖刻地说:“他未必会如此,我认为他更有可能自行其是,设法逃走。”

“逃走?非用这个词不可吗?何况,那条隘道随时向所有人开放着,没有人把守,也用不着,因为大自然已经设置好了天然的屏障。”

康维笑道:“是吗,得承认它是有作用的,但我并不认为任何情况都取决于她,她又把曾经到过这里的各支探险队怎么样了呢?他们离开时这山路不也是同样向他们敞开的吗?”

这回轮到张笑了:“具体情况,亲爱的先生,还得具体分析啊。”

“没错。就算知道有人蠢得打算逃走,你们还是允许的吧?那么,我想总会有人这么干。”

“这种事还是时有发生,但逃走的人在外边经过了孤苦伶仃的一夜后,都毫无例外乖乖地又回来了。”

“因为没有地方遮风避雨,衣服也不够?既然如此,我想我已对你们这种温和的方法能起到怎样严厉的效果有了清醒的认识。但那些极少数没有返回的人,又会怎样呢?”

“你自己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张答道,“他们没能返回。”

他又紧接着补充道,“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样的不幸者没有几个,而且我相信你的朋友不会草率到想在这个数字上再加上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