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第4/4页)

“你的意思该不是……”我脑海里闪过一幅自杀的情景——一幅平静从容的自杀场面。那种场面我曾经在从圣卢岛到君王镇的邮轮上见到过。

卢瑟福大笑道:“噢,上帝,不是,他可不是那种人。他不过是趁我不备,溜掉了而已,要上岸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了,但若我派人去找,他一定会发现要逃避跟踪是很难的。当然,我的确也派人去找过他,可后来得知他千方百计登上了一艘向南航行到斐济运香蕉的货船,当了船工。”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再直接不过了,这是三个月后他从曼谷写信告诉我的,他还随信附了一张汇票,是为偿还我为他花费的一切,他在信里向我道了谢,并说他很好,正打算往西北方向去进行一次长途旅行,就这些。”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呀,含糊其辞,可不是吗?要说曼谷的西北方向,地方可多了,柏林不也在曼谷的西北方向嘛。”

卢瑟福停了停,添满我的酒杯,给自己也满上。

“这故事相当离奇,要不就是他故意把故事讲得如此离奇,我无从知晓。那两首曲子的来历固然令人迷惑,可更让我不解的是康维是怎么到那家中国教会医院的。”我道出了我的想法。卢瑟福回答说:“这实际上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罢了。”“那他究竟是怎么跑到重庆来的呢?”我问道,“我想那晚在轮船上他一定告诉你了。”

“他确实跟我说了一些,可听起来很荒唐。跟你讲了这么多,剩下的我可要卖一下关子了。我只能说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在你去赶火车之前,恐怕连个大概都讲不清楚。不过,我这儿恰巧有个更简单的办法;我对自己的文学创作水平并不太自信,可康维的故事确实让我深为沉醉,令我不由反复咀嚼,于是我着手把他在客轮上所谈的内容简略记录了下来,使我不至于忘掉那些细节,再后来,这个故事的几个地方开始占据了我的思维,一种创作冲动驱使我更进一步,把这些断断续续的片断组织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不是说我有所虚构或者篡改,因为他所讲述的内容当中已有足够多的素材。他讲话流利,而且颇有营造气氛的天赋,同时我感到自己已开始能够领会他的意思。”说着,他起身拿来一个公文包,取出一叠打印好的手稿。“给你,都在这儿了。我看,它们就任由你处置吧!”

“你是不是认为我不会相信这个故事?”

“噢,可别这么早下结论,不过请你记住,要是你果真相信了,那也是符合那个著名的说法的——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天下没有不可能之事。但愿这辩证法不算太糟,总之,请告诉我你对于这一切的看法。”

我带上手稿,登上前往奥斯登的快车,在路上读完了大部分。我原本打算,等回到英国,要写封长信给卢瑟福,顺带把稿件寄还给他。但是这事被耽搁了几天,还没等我把信寄出去,卢瑟福却寄来一封短信,告诉我他又要去云游四海了,几个月内都不会有固定地址。他将要前往的是克什米尔,然后去“东方”。对此我倒是一点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