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二章(第5/8页)

“别瞎说,不是这样的,西尔维娅,”她突然叫出了声,“我这可能不算什么,但我是个守规矩的人。我害怕地狱的烈火,害怕极了,我得承认,可我不跟全能的上帝讨价还价。我希望他能放我一马,但我还是会继续尝试把失足年轻人从灰土里拽出来的——我觉得你和康赛特神父是这个意思——就算我确信我要下地狱,就像我确信我今晚要上床睡觉一样。就是这样!”

“看哪,本·阿德罕姆的名字名列榜首![55]”西尔维娅轻声地嘲弄道,“一样的,如果你觉得那些人不够年轻好看,而且也不够邪恶的话,我打赌,你不会专门去拯救他们的。”

“我不会的,”赛特斯维特夫人说,“如果他们让我不感兴趣的话,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西尔维娅看看康赛特神父。

“如果你还要继续给我添麻烦的话,”她说,“赶紧点。已经很晚了,我在路上跑了三十六个小时了。”

“我会的,”康赛特神父说,“有个谚语说得好,‘如果苍蝇拍得太多,总有那么几只会粘在墙上。’我只是试着就你的认知做些评论。你难道不知道你会去哪里吗?”

“什么?”西尔维娅不以为然地说,“地狱?”

“不,”神父说,“我说的是此生。听你忏悔的神父必然跟你说来生,但是我不会告诉你你下辈子要去哪里的。我改变主意了。等你走了以后,我会告诉你妈妈。”

“告诉我。”西尔维娅说。

“我不会的,”康赛特神父回答道,“去伯爵宫的展览处找算命的去,他们会告诉你那些你得小心对付的漂亮女人的一切的。”

“有个算命的听说很准的。”西尔维娅说,“迪·威尔逊跟我提过。她说她会有孩子……你不是指这个吧,神父?因为我发誓我永远不会……”

“我敢说不是这样,”神父说,“让我们谈男人吧。”

“你能告诉我的已经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了。”西尔维娅说。

“我敢说不是这样,”神父回答,“但是让我们再回顾一遍你知道的。现在假设你每周都可以跟一个新情人私奔,没人干涉,或者你想要多久一次?”

西尔维娅说:“等等,神父。”她对赛特斯维特夫人说,“我猜我要自己给自己铺床了。”

“你说对了,”赛特斯维特夫人说,“我在度假旅馆从不让女仆陪我待到十点以后。她在这种地方能干什么,除了听这里满屋子的鬼怪声以外?”

“总是这么体贴!”提金斯夫人嘲弄地说,“也许这样也好。你那个玛丽要是靠近我,我可能会用梳子把她胳膊敲断的。”她又加了一句,“你刚在谈男人,神父……”然后突然欢快地对她母亲说:

“电报的事我改主意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发:‘完全同意,但要带上接线员。’”

她又对神父说:“我管我的女仆叫接线员,因为她尖尖的嗓音像个电话机。我说‘接线员’——她会回答‘是的,夫人。’你会发誓那一定是接线台在说话……但你刚刚在跟我说男人。”

“我是在提醒你!”神父说,“但我不用继续了,你已经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了。所以你假装没有在听。”

“我向你保证,我不明白。”提金斯夫人说,“那只是因为我想到什么就得说出来。你刚刚在说,如果我每周末跟一个不同的男人出去……”

“你把时间缩短了,”神父说,“我给每个男人一整个星期呢。”

“但是,当然了,人总得有个家,”西尔维娅说,“一个地址。人得填满一周的日程。真的,说到底还是得有个丈夫,有一个地方存放女仆。接线员一直以来只能拿伙食费,但我不觉得她喜欢这样……我们统一一下意见,如果我每周换一个男人的话,我会被这种安排烦死的。你是这个意思吧,不是吗?”

“你会发现,”神父说,“到最后你的美妙时光就只剩在订票窗口等你的年轻人拿票的瞬间了,然后渐渐这也不再像有什么美妙的……然后你就会打着哈欠想回你丈夫身边。”

“看看你,”提金斯夫人说,“你在滥用忏悔室里的秘密。这跟托蒂·查尔斯说的一模一样。弗雷迪·查尔斯在马德拉的时候,她曾试过三个月。你们俩所说的从哈欠到订票窗口都一模一样。还有‘美妙’,这个词只有托蒂·查尔斯才会每两个字就用一次。我们大部分人喜欢‘绝妙’!这更明智一点。”

“我当然没有滥用忏悔室里的秘密。”康赛特神父温和地说。

“你当然没有,”西尔维娅用仰慕的语气说,“你是个老好人,一直不停地模仿别人,你完全了解我们心里在想什么。”

“没那么多,”神父说,“你心里应该还有一大堆我不知道的。”

西尔维娅说:“谢谢。”她突然问,“看那,是你在我们身上——英格兰将来的母亲们,你知道,还有其他所有的将来的母亲身上——在兰佩德小姐那里看到的——让你去贫民窟的吗?因为厌恶和绝望?”

“哦,别把这搞得太戏剧化了,”神父回答道,“就说我想改变一下吧。我那时候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帮助。”

“你把能帮的事情都做了,”西尔维娅回答,“跟兰佩德小姐有关的事情都能毒害全世界,那些法国女教师都像地狱来的一样坏。”

“你这一套我都听过了,”赛特斯维特夫人说道,“但那个学校据说是英国最好的精修学校[56]。至少我知道那学费要的不少!”

“好吧,就算我们才是害群之马。”她总结说,然后她转向神父,“我们确实曾是一大帮害群之马,不是吗?”

神父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不觉得你以前——或者现在——比你的母亲、祖母、罗马贵族妇女或者阿斯塔罗特[57]的崇拜者更糟糕。看起来我们需要一个统治阶级,而统治阶级都屈从于特殊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