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中 第二章(第2/15页)

“在学校里他们曾经叫他老太阳神,”她说,“但是有一个关于所罗门的问题他没法回答,那就是一个男人如何同一个——噢,一个女仆!……问他九十六天前的黎明发生了什么——不,九十八天以前。”

她对自己说:“我忍不住……噢,我忍不住……”

前准尉副官高兴地叫起来,“噢,从来没人说过上尉是意见领袖中的一个。他对人类和事情的了解是实打实的,很神奇的是他没有部队出身,却很了解军队里的人。但是你看,你家这个天生的绅士整天跟军队的人混在一起,实际上对他们很了解。彻彻底底,在他们的绑腿里。”

提金斯直直地看着前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但是我敢说我一定抓住了他的把柄。”她自语着,然后又对准尉副官说:“我现在认为任何一位军官——比如你们这样天生的绅士——当一列从后方开回来的火车从一个大站出发——比如帕丁顿——到前线去的时候,他知道男人们都是怎么想的,但是他不知道已婚女人或者女孩怎么想。”

她对自己说:“该死的,我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笨啊!我曾经用一个词就能卸下他的伪装。现在我一次得用好几句话。”

她没有停,继续对考利说:“当然他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唯一的儿子了,这让他很感伤。帕丁顿那里的军官,我的意思是……”

她对自己说:“老天,如果这家伙今晚不对我缴械投降的话,他就再也见不到迈克了。啊,但是我抓住了他的把柄。”提金斯闭上了眼睛,他肤色明亮的鼻孔周围开始发白。那白色渐渐蔓延开来,人在要昏倒的时候鼻尖周围会变白……她突然一个激灵,用她纤长的手臂扶住桌子的边沿,好稳住自己,她不希望他昏倒,但是他确实有注意到帕丁顿这个词。九十八天以前……她在那之后每一天都在数……她已经透露那么多信息了……那天凌晨她在房子外面说了帕丁顿,他把那句话当作是离别。他曾经,他曾经认为自己在那之后自由了,跟那个女孩想做什么都可以了……啊,他并没有……这就是为什么他的鼻孔周围会发白……

考利大声叫起来:“帕丁顿!从后方回来的火车并不是从那里出发,不是去前线的,是英国远征军,不是帕丁顿。格拉摩根郡的人从那里去补给站,还有利物浦。伯肯黑德有个补给站,或者那是在柴郡?”他问提金斯:“伯肯黑德的补给站是在利物浦还是在柴郡,长官?你记得吧,我们在彭豪利的时候从那里招了一批士兵。不管怎么说,你从帕丁顿去伯肯黑德,我自己从来没去过。他们说那是个不错的地方。”

西尔维娅说(她并不想说):“是个不错的地方,但是我不应该认为自己可以在那里待一辈子。”

提金斯说:“柴郡有一个训练场——并不是补给站——在伯肯黑德附近。当然,那里还有一支皇家要塞炮兵部队。”她转眼不去看他。

考利叫起来,“你差点晕过去,长官,”他滑稽地说,“你眼睛都闭上了。”他举着一杯香槟,向她倾着身。“你一定得放过上尉,夫人,”他说,“他昨天晚上没睡觉,大部分是我的错导致的,所以,他对我实在太好了。我告诉你,夫人,几乎没有什么事是我不会为上尉做的。”他喝光他的香槟,开始解释,“你可能不知道,夫人,这对我来说是个大日子,是你和上尉使它成为我的大日子。”为什么这么说,今晨四点,在这个被摧毁的城里没有一个比他更惨的人了。而现在,他一定要告诉她,他正在经受一场不幸的、悲惨的疾病,让人在庆祝的时候也得小心。而今天是他必须庆祝的一天,但是在准尉副官勒杜和一群老伙计都在场的地方,他不敢……“我不敢,我不敢!”他最后这么说,“所以我本该坐着,现在,就此刻,在冰冷的营地里。但是为了你和上尉……在冰冷的营地里……你得原谅我,夫人。”

西尔维娅感到她的嘴唇突然颤抖起来。

“我自己可能,”她说,“也会被抛弃在冰冷的营地里。如果我没有前来请求上尉赦免的话!在伯肯黑德,你知道,我碰巧三星期以前都还在那里……好奇怪,你正好提到了它。的确,有些东西就像是征兆,但你不是天主教徒!这几乎不可能是巧合。”

她在发抖……她颤抖着手打开她的粉盒,看着里面的小镜子——粉盒雕着花,一颗小蓝宝石镶在镂刻着薄薄黄金的盒面中央,仿佛一朵勿忘我……这是德雷克——可能是迈克的父亲——送给她的……这是他给她的第一件东西。她今天为了反抗特地把它带来了。她想象提金斯可能会不喜欢它……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自己说:“可能这该死的东西是个凶兆……”德雷克是第一个……一个喘气热乎乎的、粗鲁的人!在小镜子里的她,脸色煞白。她看起来像……她看起来像……她穿着金色薄纱裙子……她白色的整齐牙齿间呼出的气息十分急促……她的脸就像牙齿一样白……还有……是的!简直!她的嘴唇……她的脸像什么?……在伯肯黑德的修道院的小礼拜堂里,那里有块雪花石膏墓碑……她对自己说:

“他快要晕倒了。我快要晕倒了。我们俩到底是有什么问题?如果我让自己昏倒……但是这也不能让那个怪物的木然表情减少一丝一毫!”

她斜倚着桌子,拍拍前准尉副官长着黑黑的绒毛的手。

“我确定,”她说,“你是个好人——”她回想起他的话,“在冰冷的营地里。”她流下泪来……“我很高兴上尉——你这样称呼他——没有甩下你们离开冰冷的营地,你们忠于他,不是吗?他甩下了别的人,冰冷的营地是惩罚,你知道……”

前准尉副官,眼里也饱含着泪水,说:“啊,你得把士兵禁闭起来,禁闭的意思就是把他们关在营房里。”

“噢,那里有!”她叫起来,“那里有!还有女人。当然那里也有女人吧?”

准尉副官说:“妇女后勤军团?可能,我不知道。他们说她们的纪律跟我们的差不多,她们的日程是按小时计算的!”

她说:“你知道他们曾经怎么说上尉吗?”

她对自己说:“我祈求上帝,坐在这里的这个僵硬、愚蠢的怪物正在听着我们的谈话。圣母玛利亚,上帝的母亲,让他把我带走,在午夜之前,在十一点之前。只要我们能赶走这——这——不,他是个不错的小家伙。圣母玛利亚!”

“你知道他们曾经管上尉叫什么吗?我听到全英格兰最富有的银行家这么说他……”她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