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与莱姆罗甘进一步交恶(第5/6页)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开个店呢?”

“那样就太不像话了,毕哈利。大家会觉得我们在骗他们。为什么不用你的店呢?苏拉杰妈妈告诉我,你们不介意做这些额外的事情的。实际上,我觉得你们俩是处理这个事情的最佳人选。再说,这些日子我已经累得快不行了。”

“你活干得太多了,莉拉。你干吗不休息休息呢?”

格涅沙接口道:“你来帮我处理这个事情吧,毕哈利。”

就这样,客人们开始只从毕哈利的商店购买供品。“那里的东西可不便宜,”格涅沙告诉他们,“但它是特立尼达唯一一个能确保你买到真材实料的地方。”

毕哈利的店铺卖出的每一件东西几乎都到了格涅沙家里,其中相当一部分是用来供奉的。“就算是这样,很多好东西也都浪费了。”格涅沙说。因此,莉拉就把剩下的用在她的餐厅里。

“我想给那些可怜的人最好的东西。”她说。

※※※

泉水村发达了。市政工程部门意识到了它的存在,翻修了原来的路面,使其平坦了许多。他们还给这个村子通了自来水,装上了第一个公共水龙头。水龙头就装在毕哈利店铺的斜对面,那里马上成了村里妇女们聚集的场所,光着身子的小男孩们也喜欢在水边追逐打闹。

毕哈利发达了。苏拉杰被送到圣费尔南多的奈帕尼玛大学寄宿。苏拉杰妈妈生了第四个孩子,并告诉莉拉她准备翻新店铺。

格涅沙发达了。他拆掉了老房子,暂时在餐厅里接待他的客户,在原来老房子的地方盖起了一幢两层楼房。泉水村从未出现过这样宏伟的建筑。楼房的外墙用的是钢筋水泥,当地人都在传说这幢楼有一百多扇窗户,如果总督知道就麻烦了,因为只有总督府才能有一百扇窗户。格涅沙还请了一个来自英属圭亚那的印度建筑师,盖了一座印度式的寺庙。为了收回修庙花的钱,格涅沙开始收门票。他还从圣费尔南多请了一个专业写招牌的人,重新做了一块格涅沙,通灵师的招牌。在新招牌的上方,他用印地语写道:愿平和的心与你们同在。这行字的下面是英语写的:除周末外,随时可在此获得精神的慰藉。若为求财,恕不奉陪。

莉拉变得越来越优雅。她常常去圣费尔南多拜访苏敏特拉,顺便购物,买回许多昂贵的纱丽和首饰。但最重要的变化是她的英语。她开始用一种独特的口音说话,使得原来粗声粗气的元音变得柔软。她的语法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包括了很多她自己想出来的将来时用法。

她告诉苏拉杰妈妈:“这幢在建的房子,我可不想它和其他印度式的房子一样。在房子里呢,我要摆上好家具,我要每一样东西都很漂亮很漂亮。我还想买一个冰箱,还有几件类似的东西。”

“我也在想呢,”苏拉杰妈妈说,“我要盖一个崭新的、时髦的商店,一个像苏拉杰他爸的书里写的那样的高档杂货店,架子上摆很多罐子啊,瓶子啊……”

“那些关于印度人不会装修的说法确实没有错。不过我可要把我的家粉刷得很漂亮很漂亮。”

“苏拉杰他爸说了很久了,我们要粉刷一下店铺,从天花板到地板,我们也要把店铺弄得很漂亮很漂亮,有华丽的大理石面柜台。但是,我们也不会忘了我们住的地方。那儿也会变得很漂亮很漂亮……”

“铺上好的地毯,像苏敏特拉家那样的,或者我在高培尔商店看到的那种,还有漂亮的窗帘……”

“莫里斯椅和带弹簧的床垫。哦,等等,孩子在哭,我想他是饿了。我得走了,莉拉,亲爱的。”

两个人之间有那么多的话要互相倾吐,自然又成了好朋友。

莉拉说到做到。房子一造好——这对一个特立尼达印度人来说,已经是一桩了不起的成就——她就粉刷了墙壁,充分显示了她作为一个印度人的审美取向,选择了明亮的撞色搭配。她雇了一个油漆工,在客厅的蓝色墙壁上画上了一朵鲜红鲜红的玫瑰。她还让那个英属圭亚那的建筑师弄来了很多雕塑和石刻,放在房间里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角落。在房子的平顶上,她让建筑师设计了一圈带花纹的矮护墙,还要求在屋顶上竖起两尊石象,代表印度象头神格涅沙。格涅沙完全赞同莉拉的想法,亲自设计了石象。

“不管纳拉亚在《印度人》里怎么诋毁我,我都不会去理睬他的。”他说,“莉拉,我要给你买一个冰箱。”

他真的这样做了。格涅沙把冰箱放在客厅里显眼的位置,有点挡住了墙上的玫瑰图案,但从房间外面就可以看到冰箱的存在。

格涅沙没有忘记那些琐碎的事情。他从圣费尔南多的一个印度商人那里买了两幅深褐色的印度画,一幅表现的是一个恋爱场景,另一幅则是上帝与一位智者对话的场景。莉拉不喜欢前一幅。“我可不愿把这样的画挂在我的客厅里。”

“你的想法不对,姑娘。”格涅沙说。他在第一幅画下面写道:你是这样来到我面前的吗?在第二幅下面写道:还是像这样呢?

两幅画都挂了起来。

在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后,他们开始往墙上挂照片。莉拉先从她家的照片挂起。

“我可不想把莱姆罗甘的照片挂在我的家里。”格涅沙说。

“我是不会把这照片取下来的。”

“好吧,那就把莱姆罗甘留在墙壁上吧。等着瞧我会挂什么。”

他选了一张卖弄风骚的印度女电影演员的照片。

莉拉哭哭啼啼地闹了一会儿。

格涅沙淡淡地说:“家里要有张开心的面孔才好。”

新房子里有一样东西让两人都激动了好久,就是他们的冲洗式马桶。这和以前的茅坑相比不知要先进多少。后来的某个星期六,格涅沙在圣费尔南多看到一个设计奇妙的小玩意儿,他决定把它用在自家的厕所里。那是一个音乐手纸架,只要一扯手纸,架子就会响起《扬基老爸》的旋律来。

音乐手纸架和那两幅印度画后来启发了格涅沙,让他写出了个人最成功的两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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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拉亚对他的攻击变本加厉,花样百出。这个月指控他是反印度文化分子,下个月就是种族主义者,后来他又成了一个危险的无神论者,不一而足。很快,那只“小鸟”的言论占据了《印度人》的大部分版面。

“他居然还把那只‘小鸟’叫作‘小鸟’。”

“你说得没错,姑娘。‘小鸟’应该已经长大,成了大黑乌鸦了。”

“这十分危险,先生。”毕哈利警告说。现在,毕哈利要先经过长满蕨类植物的露台,走到二楼才能见到格涅沙。底楼的大房间是专供客人等候用的。“时间一长,人们会慢慢相信他说的,就像是广告宣传攻势,您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