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慕晗果真便是与他们接头那人, 事情的原委还要从几日前开始讲起。

魏殊此行看起来不过带了几人, 实则不然。

暗影卫早就在告御状之前, 便听从魏殊吩咐,乔装打扮混入了柳州, 查探情况。

而魏殊表面不关心此事,甚至在朝堂之上,对皇上的决定多番推让,实则早就派人深入敌穴搜瓜证据去了。

毕竟,这柳州贪污案中, 牵扯出的官员大约有十余人, 且个个都是容王麾下的党羽。若把他们除了,定能狠狠打击容王一番, 此等大好机会, 他怎么会轻易放过。

于是乎, 他为了消除容王的顾虑, 找人传播谣言, 说太子被太子妃迷了心智, 不顾监国之任,日日与太子妃酒肉缠绵流连忘返。

又在这个档口, 与皇上在朝堂之上为柳州之事拌嘴。还在去往柳州之时故意把沈愿稍上, 路上还借着受伤,故意晚了几天,给了那群狗官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而这几天中,暗影卫根据告御状之人口中的描述, 寻到了那位宛如谪仙的人物,也就是如今他们眼前的慕晗仙子。

“我在这儿住了两年了。旁人都说这无魂林是不祥之地,无人敢踏足,可在我看来,这是一处极好的避难之处。毕竟那群狗官怕是到死也不会相信,他们四处搜寻的贱民,会藏在这里。”慕晗在前方边替他们二人领路边道。

“那是。”沈愿走到他身边,插言道,“不过要我说啊,他们即便能想到,怕是也不敢进来。你是没见着,刚才追踪我们的那群混蛋,鼓起胆子进到这片林子里。结果我略施小计,就吓得他们屁滚尿流了。那模样,哈哈哈……简直能笑死个人。”

魏殊跟在身后笑着摇了摇头。

慕晗轻笑一声:“太子妃的心性爽朗,倒是与我少时有些相像。若是咱们那时候相识,定会成为知己好友。”

“是吗?我与你少时很像?”

慕晗颔首:“心性几乎如出一辙。”

“那你是怎么……”

魏殊咳了咳。沈愿瞅了他一眼,想到什么,登时住了嘴。

瞥见慕晗面容上那失落的神情,沈愿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好不容易从方才的伤情中走出来了,自己这嘴真欠!

他安慰了慕晗两句,便缓缓放慢了脚步,退到了魏殊身旁。

魏殊揉揉他的发顶,以示安慰。

沈愿叹了口气,究竟要怎么帮他才合适呢?

慕晗带着他们来到了竹屋,方才在房中嬉闹的孩童们,见他们前来瞬间一涌而上,抱住了慕晗,嘴中还叫嚷着“先生”。

见到孩子们,慕晗的面容也在一瞬之间柔和了下来。

他向孩子们介绍着沈愿与魏殊,孩子们非常井然有序的行了一礼,稚嫩的孩童音齐齐喊道:“参见太子太子妃。”

魏殊上前抬手笑道:“小爱卿们平身。”

孩子们面有疑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目光都转向慕晗,迟迟没有作答。

慕晗笑道:“日后想入朝廷为官的话,便说臣……谢殿下。”

孩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都面露欣喜,最后喊道:“臣……谢殿下。”

话毕,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又玩做了一团,嘴中喊着“当大官喽……”。

唯有一位少年,仍旧一动不动的在那儿站着,想上前,却踟蹰不定。

魏殊起初没注意那边,与慕晗打听着孩子家人的情况。沈愿却注意到了少年的视线,扯了扯魏殊的袖子,他才看了过去。

入眼的少年,大约十三、四岁,身形纤瘦,面色略黄,带着些许憔悴,五官却精致。特别是那双大眼睛,灵动又不失有神,那眼里仿佛装着星辰大海,只是眼眶略红,显得有些可怜巴巴。

魏殊走上前:“你有话与孤说?”

少年仰起头,缓缓道:“你当真是太子殿下?”

魏殊莞尔,蹲下身来:“怎么?孤不像吗?”

少年触及到魏殊的视线,陡然低下首,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魏殊揉了揉他的头:“不妨事,孤没有怪你,你可是有何冤屈?不妨直说,孤定会帮你。”

少年怔怔地看了看他,随后点了点头。

原来这个少年,名叫庄卓,本是柳州的一名富商之子。

按照柳州官员制定的规矩,凡是富商每年除了必要的税款,还要给官员进贡一笔钱。

打的是朝廷的名声,实则那笔钱都落入了那群狗官手中。

庄家老爷,是一位大善人。在知道缘由后,不想助纣为虐,助长其风气,便领头做了第一个拒绝之人。

谁知道那群狗官,收不到钱,竟然光天化日明目张胆的洗劫了庄府。甚至把他年仅十七被百姓们誉为“柳州第一才子”的哥哥庄良抢入了府衙,至今都没了下落。

庄老爷被那群混账活活气死,庄夫人也抹了脖子,整个庄府三十多口人,逃的逃,死的死,一夜之间仅剩了庄卓一人。

但他知道他不能死,他还要找到哥哥,他要让那群狗官得到报应。

他这几个月找了许多方法,可终究都没能近那几个人的身,更是找不到哥哥的下落。

庄卓觉得自己很没用,可他仍旧不甘心。终是天不亡他,让他等来了太子,让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庄卓的眼眶里荡漾着重重的恨意,那是他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几人看着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魏殊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孤一定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下场。”

庄卓收起了狠厉的神色,点了点头:“我信您,多谢太子殿下。”

沈愿也走了过来,揉了揉他的头:“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庄卓拂去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道了声“嗯”。抬眼之时,无意瞥见了沈愿藏在衣襟里的面人,他微微一怔,把手伸了过去。

魏殊见状面色一沉,以为他要轻薄阿愿,刚想出手,便见庄卓一把拿出沈愿胸口处的面人儿。

他拿出面人,正反打量了两眼,抬眼面露欣喜道:“娘娘,这是你从哪儿得的?”

沈愿茫然:“这个怎么了?”

魏殊面色稍缓,大约也能猜出一二,于是问道:“这是你哥哥做的?”

庄卓重重的点了点头:“绝对没错,这便是哥哥的手艺。我爷爷年轻时靠面人起家,哥哥自小便爱随他摆弄面人,练就出了一个好手艺。可他做的面人和别人总是不一样,他做的面人面貌虽灵动,可脚部总是少了一块,之前我还拿过这种事情笑话他,他说那是特色。你们看……”

庄卓把面人倒过来,果然在脚部那块,有一块小小的坑,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

魏殊与沈愿心里是既欣喜,又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