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第2/4页)

否则何以在林擎这样纵情潇洒的人,在被皇朝伤透心之后,还能继续坚守边关至死不退呢?

那只能是为了百姓,为了那日在天京,所看见的为他血肉挡大军的最可爱的人们。

然后说到侧侧,在山河前期,当很多人不喜欢侧侧时,我说我不会替她解释,而她也从来不需要原谅。

她一生活得自我,走得痛快,铁牢里那一抱,香宫里和孙儿相处的那一段日常,已经是我特意添加的属于她的温暖和亮色。

于她,于林帅,同生共死,胜过独留一人一生凄凉。

这一生充斥欺骗背叛诡诈恶毒,便留下也已内心千疮百孔,还难免遭受世俗的侵袭和约束,我想给他们另外一种人生,重生归来,一切回到初见那刻,林擎不会成为俘虏,侧侧不会被人设计,知晓未来所有陷阱和黑洞的两人,会绕开生命里最为可怕的那个人,从此相爱的人生里没有燕时行。

那该多好。

最后说到小白的离去。

首先,林飞白不死,唐羡之就应该无法下湖州。战神之子,不该在战场上束手无策,这不符合逻辑。而情节推导,湖州必须被破,否则整个后文都难以为继。

其次,文中不止一次提到马革裹尸的暗示。

这个人物也只会在最后的为国捐躯中得到彻底的拔高。

否则也不过是平庸一男配耳。

再次,唐羡之累死了林飞白,然后天京城头上,燕绥累死了他。

一饮一啄,自成因果。

而只有林氏父子这样的大义和牺牲,以及德妃和随便儿的深厚情谊却又半途失去,随便儿才会下定决心要为了他们争夺皇位,东堂皇族最后才能改姓林。

想要颠覆千百年封建礼教中最重要的姓氏崇拜和家天下传统,必须有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

王朝历史上,满门战死,不在少数。

卿不见杨家将乎?

便是飞白自己,之前一直拒绝周小姐,也不明着追求文臻,不也是顾虑着这些?

所以,不是我非要把他写死,我很明白地说,这个人物,从一开始就定下了这个结局,对他人设的塑造,同样也是为这个结局服务的。

不要因为写死了你们喜欢的人物便说我为虐而虐。更不要还没看完就大喊没有一对好因果,那是对作者辛苦写作的不负责任,事实上没有必要牺牲的,我一个都没牺牲。闻老太太采桑张钺易人离夫妻四大护卫这些很可爱的人物,都好好地幸福一生。

但于这样宏阔的正剧背景里,想要大团圆那是在降格。

哪怕有读者为此怨恨,拒读,从此见我绕道三里,我也不想一个滑跪,送上人人和美。

因为这侵犯的是我自身作为作者的坚持和准则。

我和你们一样爱这几个人物,写完之后我和朋友说,整个山河,我唯二流的眼泪,就是为了林家父子。

所有虐你们的内容,都首先要虐一遍我自己。

我不会比任何人轻松。

人物结局出来后,我还要挨一轮骂,轻则质问,重则罢看。这对于一个作者来说,也是不好受的。

等于我要受双重的虐。

但是,比人气流量更重要的,是写作的崇高准则,和内心永久的坚持。

和那头顶星空一般永远灿烂。

这才是一个作者的立身之本,虽受攻讦亦不悔。

三、

想说说唐羡之。

我写过的最复杂,评论最两极分化的男配。

爱之者如蜜糖,厌之者如砒霜。

以至于这个人物每次出现评论区都腥风血雨,甚至会引起三观之争,让向来了解读者反应,一般都能避免读者起太大争议的我,都受到了惊吓,并在写作过程中产生了迷茫,一度觉得无法把握,不得不尽量减少他的情节。

但有一点我很坚持,那就是无论读者因为什么原因讨厌他,我永远不赞同因为他和男女主争夺用计而排斥他。

这个原因,在最后,唐羡之打入皇宫,文臻火化德妃时,文臻对唐羡之说的那番话里,已经解释过了。

身为敌对者,文臻都能理解他。

哪有谁天生该死。

世家太过庞大尾大不掉,皇族便要灭世家,而世家必得挣扎。

不卫这天下,皇族难有好下场;不夺这天下,唐家就会被这天下吞噬。

在这种无法共存的背景下,为了生存做出的任何抉择和手段,都不应被非议。

毕竟我们经历了现代法理平等理念的熏陶,更应该明白皇朝统治并非天经地义。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是糟粕。

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活命而不得不拼命,连喜欢的人都不能爱的可怜人罢了。

相比之下,为了维护皇朝稳定而对世家多年经略,手段同样诡谲的燕绥,如果只是因为男主光环,就被美化成正义使者,那未免有点滑稽。

但于燕绥,同样毫无错处。

若有因怜惜唐羡之而迁怒男女主者,心大概也偏到了胳肢窝。

唐家若得天下,燕氏焉有活路?

无分对错,难言是非。这是时代赋予自身的局限性。

我们的视野,不妨再抬高一些,看见长空之下,原本该是广袤天涯。

写结局的时候,我和朋友说,我给唐羡之安排的结局,对得住他。

因为在家国大义的选择上,予了他最重要的拔高。

这一点也许读者不在意,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始终认为,一个人的风骨气节和格局,沉淀在内心深处,或许平日里自私、阴毒、算计、狡诈,但在最终最重要的抉择上爆发的光芒,足可照亮一生的阴暗。

便如凤倾里的宗政惠,纯反角的太后,一生为权欲无所不用其极,最终却拒绝做儿皇帝。那一霎她此生最美,艳光可辉照来生。

天京城头上,我也给了唐羡之山河整本里都少有的高光场面。

美而凄然,是因为那时候他已经做了决定,但纵然如此,他依旧整衣,布阵,奏琴,一人成一阵,一曲惊风雨,七日夜独抗大军。

何谓绝唱,这便是了。

而他为什么会最终决定放下,或许是因为德胜宫里文臻那一番击中他的话,或许是城头上文臻留下的记载心愿的小册子,或许是闻老太太的最后三问,或许这些想法,一直都存在于他心中。他因家族的野望同样诞生野心,却又不幸地过早预见了失败的未来,但即使这般预见他依旧必须去试去挣,因为他明白升起的欲望之火不经过现实的磋磨便不会熄灭,一旦留下火种未来就是另一场灭顶之灾,而那时他或许已经不在,唐家又要如何生存?

也因为他明白,以燕绥为首的东堂皇族不会放弃对唐家的围猎,千万里疆土之上,唐家是卧榻之旁酣睡的虎,深渊里凝视长空的龙,任何当权者都不会允许这样的猛兽窥伺在侧,而猛兽本身亦不愿成为金黄羽箭瞄准的目标,逐鹿之争,杀伐之局,便如午后风雨,迟早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