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章 天上掉下个公主来(第2/3页)

只是这次做菜,文臻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以前她做菜,厨房里挤满了学艺的厨师,外头挤满了闻香而来的食客,燕绥虽然不耐烟火,但也总等在最近的地方,随时等待她的投喂,但这回,易家的厨子自然不能进这厨房,只有一个李石头诚惶诚恐地给她打下手,不断叨叨道歉自己当初先听信了韩芳音的话险些给殿下大人带来麻烦……外头没有了扒窗户抢食打架的人群,燕绥也不在。

文臻觉得,一切的原因,其实只有最后那一条才是原因。

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做好,她亲自去喊燕绥,结果居然吃了闭门羹。

燕绥又睡了。

文臻端着菜,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天冷,只多站了一会儿,那盅狮子头便凝了冰,浮着乳白的脂肪,看着十分腻人。

面前的门紧紧地闭着,里头毫无声息。

文臻默不作声将菜又端了回去,采云采桑十分担忧地看着她。

她们不明白,小姐好不容易陪着殿下一路过来,做到了原本不可能做到的事,如今胜利了,怎么反而忽然闹生分起来了?

文臻也不明白,燕绥虽然散漫任性,但自从和她在一起,从未和她使过性子。

发生什么了?

想不明白就不想,直接问便是。

她一脚踢开房门,声音不小。

床上没有动静。

文臻心中一紧,想到某个可能,快步过去,却看见燕绥确实正在安睡。

他面容平静,先前眉宇间那种细微的烦躁在睡着后终于消失,长长的睫毛细而密,弧度优美的眼尾自带阴影。

看他真的在睡,文臻的怒气顿时不见了,他的睡眠太难得了,文臻不能容许自己吵醒他,轻手轻脚放下托盘,给他掖好被子。

她又搓搓手指,轻轻给他把了把脉,这方面她学得不大精通,只感觉没有太差。

她放下心来,不是身体出什么问题就好。

端了托盘又出去,看着一大桌没人吃的年夜饭,她想了想,命采云采桑各拿了一个食盒,带着去了段夫人小院。

段夫人的贴身嬷嬷带着警惕又微微愤恨的神情道了谢,将食盒收了进去。平云夫人亲自出来接着,并当着侍女的面,拈了个炸丸子吃了,一边笑盈盈地感谢说终于吃到了厨神的菜。

易秀鼎的菜是文臻亲自送去的,算是感谢她的提醒。

室内没有点灯,十分黑暗,易秀鼎盘膝坐在榻边,面前搁着自己的剑,一个随时可以抓剑奔起的姿势。

她看着文臻一道道的布菜,没有谢意也没拒绝。好半晌她道:“你这人很奇怪。”

“嗯?”

“你不心虚么?”

文臻挑眉,笑意惊诧。

“我为什么要心虚?”

“为什么不心虚?”易秀鼎道,“云岑,不,前任家主那句质问你们的话,虽然身份不对,但是也算是实话。夫人待你们不薄,你便一点都没有歉意?还能这么坦然地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

“保住你们的性命,我便没有任何歉意。”文臻给自己斟酒,“你要明白,生在易家,已是原罪。易家的罪恶,都有你们一份。不要以为自己没有参与作恶就是无辜,你既然享受了易家作恶后带来的丰厚物质待遇,就应该有承担孽力反噬的觉悟。”

以易家当初在天京作祟的罪名,就够满门抄斩,文臻觉得燕绥也有此意,毕竟斩草除根最清净。只是碍于她,才放过了段夫人等人,虽然文臻并没有开口求情,但两人相处这许久,关于对生命的尊重,燕绥很明白文臻的想法。

文臻承情,所以绝不会再圣母地开口要求什么,为难心爱的人。

何况段夫人后来明知易勒石的身份却一直保持沉默,心思也未见得有多纯粹。

易秀鼎想了一阵,似乎想通了,点点头,算是接受了。

文臻很喜欢她这种性格,硬,却不拗,不钻牛角尖。

一开始觉得她有点像太史,后来又觉得不像,但现在,经过一番感情的自我磨折,倒是有点像了。

因此她对易秀鼎有几分移情作用,希望能看见她过得更好一点。

“韩芳音曾经撺掇过你吧?但是你为什么没有下手,还提醒了我屋顶的事?”

易秀鼎沉默半晌,淡淡答:“我如果做了那样的事,我就成了和她一样的人。”

已经失了尊严,不能再失了人格。

这是易秀鼎的底线,而韩芳音没有。所以唐慕之说,情敌和情敌也是不同的。

文臻无声对她举杯。易秀鼎却没有回应,手指扣在剑上,冷淡地道:“我永远不可能感谢你。”

文臻正想笑说我也不需要你感谢,就听她道:“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提醒,算做最后的回报。”她拿出一张信纸,从桌上推过来。

文臻一眼认出那是燕绥属下互相之间用来飞鸽传书的专用纸,一边接过,一边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易秀鼎道:“先前有人匆匆路过我身侧,身上露出一个信鸽专用的管子,我给拿了出来。”

文臻隐约知道她的能力,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脸色便变了。

她甚至没来得及打招呼,起身便出了门。

留下易秀鼎,沉浸在黑暗中,夹起一块菜,慢慢地吃了一口,没有笑意的笑了一下。

这世上所有的爱恋和在乎,都是天上浮云,一阵风来,便都散了。

……

文臻急匆匆往回奔。

脑海里那几段话不断来回,撞得她脑袋嗡嗡响。

什么叫永王立功,成功说得西番降服,什么叫西番献药,并求两国交好,什么西番王女恋慕天朝上国繁华,想亲身沐浴上国教化,已将王女送至边境,请宜王殿下一并照拂带回天京?

从哪冒出来什么阿猫阿狗?

永王殿下不是在边境游学的时候,无意中被打草谷的西番人当做百姓俘虏了吗?怎么忽然又成了纵横家,还说服了西番?

西番这么多年,和东堂经常打架,偶尔求和,反反复复也不少次了,但文臻总觉得这事儿有点离奇。

还有,药,什么药?

她隐约觉得这事儿和燕绥这几日的反常有关。中文等人这两天神情也不大对。

但她还没奔到燕绥那里,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易家地方宽大,道路宽阔,是可以跑马,但正常人都不会在殿下已经入住的情形下策马在这里驰骋。

雪依旧在下,文臻回首,隔着鹅毛雪片,看见当先身着软甲的姚太尉,他身后是一身黑甲的旗手卫,和部分军士,人数不少。

文臻停下了脚步,有种不好的预感。

姚太尉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千里迢迢他也来了长川?他什么时候来的?刚到?还是一直跟在朝廷队伍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