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叶钦当然不肯去:“你妈又不是我妈,我去见她干嘛呀?”

程非池:“以后也是你妈。”

叶钦瞪圆眼睛:“我自己有妈!”

程非池脚步顿住,调转方向道:“那先去见你妈。”

叶钦不懂他的脑回路:“见什么妈呀,我跟你很熟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眼看着程非池的目光暗淡下来,露出与昨天在校医院如出一辙的落寞神色。

叶钦觉得自己这后悔来得莫名其妙,却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挽回局面,还是程非池先开腔:“就算不熟,也该为孩子考虑。你年龄太小,按流程需要有父母同意才能住院、办出生证,还有上户口。”

叶钦眨眨眼睛,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程序”指的是这个啊。

“那那那也不用这么着急见父母吧?生不生……还不一定呢。”叶钦的声音越来越小。

程非池又是一愣,随后松开了叶钦的手。

“那你先考虑,”程非池说,“决定了随时联系我。”

“哦……好。”

一阵风吹来,叶钦缩了缩脖子,赶紧蜷起尚留有一丝余温的手。

或许是没吃到棒棒糖,又或许失落的情绪也会传染,总之叶钦心里很不是滋味。

回到家,不想写作业,把扔在床头的相册拿起来继续翻。

这一翻,叶钦发现自己小时候真可爱,白白嫩嫩眼睛又大,谁见了都想抱,他还偏不让人抱,谁抱就嗷嗷哭。

TMD哭起来都可爱。

……不知道肚子里的宝宝是不是也这么可爱。

叶钦捏着自己的脸,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张脸。

——按照我和程非池的基因来推算的话,宝宝只会长得更可爱吧?

——程非池成绩又好,将来宝宝肯定也……

——到时候一家三口……

打住打住!

叶钦狠狠捏了下脸肉,把自己从幻想中拽出来,抬头不经意瞥了镜子一眼,发现自己居然咧着嘴在笑!

都怪叶锦祥,没事放什么《甜蜜蜜》?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了好了笑个屁啊不准再笑了!!!

睡前罗秋绫来送热牛奶,叶钦心里有事,拽着妈妈的衣角:“妈,你先别走。”

罗秋绫慈爱地看着儿子,开始掏手机:“钱又花完啦?妈妈给你转。”

叶钦有点不好意思,按住她的手:“有钱啦,只是想跟妈妈说说话。”

罗秋绫坐下,叶钦忸怩地问:“妈妈怀上我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呀?”

“高兴呀。”罗秋绫笑着道,“想到以后家里会多一个可爱的小宝宝,恨不得一觉醒来就是十个月之后。”

叶钦更不好意思了:“我……可爱吗?”

“当然可爱,谁敢说我儿子不可爱?”罗秋绫捏了一把叶钦的脸,眼珠一转,凑近了小声问,“是不是有喜欢的alpha啦?告诉妈妈,妈妈给你支招,一周把他拿下!”

次日大课间整队上操,在隔壁班的队伍里看到某个alpha,叶钦条件反射地红了脸。

做跳跃运动的时候,别人往左跳他往右跳,视线穿过人群空隙落在程非池身上,嘴里跟着节奏喊“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心里想的却是“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周时间真的够把他拿下吗?”

其实肚里有筹码,就不愁拿不下。

想到这里叶钦莫名沮丧,总觉得自己胜之不武,完全没去思考想把他拿下的原因。

下午生物课,学渣叶钦破天荒地认真听讲。

刚好讲到物种繁衍,着重讲了人类Omega对文明延续做出的贡献。

还顺便讲了堕胎对Omega身体的伤害,比做十次阑尾切割手术和一百次痔疮手术还要凶残。

“所以我们不提倡未成年性行为!omega要学会保护自己!不管对面的alpha有多帅!”

老师用教鞭狂敲讲台,一下下像是敲在心上,台下的叶钦和廖逸方直冒冷汗。

廖逸方第一次主动给叶钦写小纸条:【叶同学,还是留下吧】

叶钦哆嗦着写字:【好……】

放学后,叶钦没像平时那样敞怀耍酷,羽绒服裹得死紧,兜帽扣在脑门上,还戴了口罩,只剩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在后门遇到推着车的程非池。

两人并排走在路上。

想来下午发的消息他是收到了,所以表情才这么视死如归。

叶钦想想就不痛快,说:“你要是不想要,我自己养,去签个字走个流程,以后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程非池沉默片刻:“没有不想要。”说着扭头看叶钦,“你想清楚了吗?”

叶钦不太相信他的话,轻哼一声道:“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程非池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回到家里,叶钦找了本封面印着熊宝宝的漂亮小本本,翻开第一页,开始写日记。

粗狂如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写日记,难免有点紧张,先上网查了下格式。

查到一个Omega交流论坛上,翻着翻着就开始津津有味地看别人晒的孕期日记。

边看边记笔记,什么补充维生素C宝宝更聪明啊,少吃味精和有添加剂的食品啊,减少糖分的摄入以免影响胎儿牙齿、骨骼的发育啊……看来那家伙也做了功课嘛,勉强给他加五分吧。

洋洋洒洒写满一整页,丢了笔刚伸个懒腰,楼下门铃响了。

叶钦以为是叶锦祥的客人,没打算下楼。过了一会儿,家里的阿姨来敲门:“少爷,老爷夫人喊你下去见客。”

磨磨蹭蹭地下楼,走到拐角瞥见坐在沙发上的程非池,叶钦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

“你来我家干什么?”坐到他旁边,叶钦压低声音问。

叶锦祥摆出家长姿态,抿一口咖啡,代为回答:“他来提亲。你也真是,有对象了回家只字不提,是不是爸妈平时太纵着你了?”

罗秋绫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把程非池从头到尾打量足足八遍,越看越满意,温和道:“你和我们家钦钦是同学?”

程非池点头:“不过我比他大两岁。”

罗秋绫更满意了:“大两岁好,我们家钦钦跟个孩子似的长不大,往后还请你多包容。”

程非池再次点头。

四人中唯有叶钦一个满脑袋问号,搞什么鬼?这就成了?

我的下半辈子就这么随随便便定下了?

刚要开腔表示反对,叶锦祥抛出家长必问题之一:“不知令尊令堂是做什么工作的?”

程非池:“我没有父亲,母亲曾是小学教师,如今身体抱恙在家休养。”

两位家长交换了个眼神,换罗秋绫上:“那也是书香门第。我们家世代从商,说起来是我们高攀了。”

一番客套吹嘘让叶钦都尴尬得坐不住,再次试图插嘴,这回被程非池抢了先。

“我家庭条件普通,是我高攀。”程非池冷静陈述道,“但是我保证会对叶钦和尚未出生的孩子好,不让他们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