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送子观音案10

展昭在很多时候都不能理解,为何世有万般险恶,行善者却时常招徕灾祸。

“老话说,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唐远道老神在在地点点头。

展昭伸手戳唐远道的小脑袋,好笑道:“还老话说……小小年纪,装什么小大人?”

临走的时候,展昭又被宫九几句诳回来带孩子了。现在,他正端着道德经,给唐远道一句一句地念,念到一半,他就念不下去了。

展昭羞愧地想,自己可能比唐远道还要不爱读书一点。

他放下差不多快给自己揉烂了的道德经,起身撑了个懒腰,一把捞起唐远道抛了个高高,朗笑道:“道德经有什么好背的,展大哥教你轻功好不好?”

原本窝在唐远道手边的木桌上,懒洋洋小鸡啄米式打盹的雀翎顿时精神抖擞,抖了抖小肥屁股上长长翠蓝色尾翎,振翅一拍,跟着唐远道一块飞了起来:“啾啾啾!”

唐远道都已经配合地抻着短撅撅的四肢,把自己装作一只正在飞高高的小风筝了,嘴上却依旧口是心非道:“那,那不行的,道德经里有大学问,师父叫我定要好好学习的,我爱读书……哈哈哈再抛高一点呀!”不出几秒,唐爱读书就飞快地抛开了自己的读书人包袱。

学问诚可贵,师言价更高,若为举高高故,两者皆可抛!

师父又不在,大不了、大不了和展大哥“学”完轻功以后,他再把这会儿玩闹的功夫补回来嘛!师父不会知道的!

唐远道把眼睛一蒙,自欺欺人地想。

展昭被唐远道这非同一般的倒戈速度逗得哈哈大笑。

他高举着装作风筝的唐远道,一路笑闹地出了书房,迎面恰好碰见从侧书房一路疾走出府的梅师爷。他走得风风火火,眨眼就只剩背影。

展昭惊讶地举着唐远道,望着梅师爷一路走路都带风、很快就不见的身影:“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发现新线索了?”

他有心想跟上去看看,但步子才踏出一步,就踟蹰地停了下来。展昭转过身,看了眼耶律儒玉正呆着的、静悄悄的府衙客房,还是没有离开。

现在连梅师爷都出门了,整个知府衙里也就只剩他还能看着点耶律儒玉。他还是得留下来才行。

展昭在心里思量着,脸上却丝毫不显。他很快便重新举起唐远道,哈哈笑着挠他的痒痒,全然不知头顶有一道难以捕捉的灰色阴影无声掠过:“飞高高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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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明不远千里,从他的无名岛上赶来河西,悄悄潜入河西知府衙,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目的。

那就是杀了墨麒。

这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儿横空出世的道士,对宫九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吴明不得不重视这件事。

这也不能怪他多疑。就是放在无名岛上,放到宫九他亲爹太平王身上,哪怕是放到包拯、公孙策身上,都会这么想。

——君不见铁石心肠如九公子,居然有一天会为了办案满大宋的到处跑,宫九以前何时有过这样的闲情雅致?

原本玉门关案的时候,吴明还能稳如泰山地心说这不过是宫九一时兴起,说厌也就厌了。直到几天前,他又从探子口中得知,“九公子竟又跟着那个道士去河西办案了”。

这叫他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抱着尽快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想法,吴明匆匆赶来西北。

刚踏入河西,吴明甚至连身衣服都没换,更未来得及得知暴民祭祀,全府衙人都为此倾巢而出的消息,便直奔河西知府衙而去,悄悄地潜入了看起来有几分冷清的府衙。

他的心里是带着几分轻视的漫不经心的。毕竟他料定了墨麒必然不会是他的对手。就他目前得知的情报,这府衙里唯三会武功的,一是展昭,二是墨麒,三就是宫九。这三个人,哪一个都打不过他。

吴明像个走在自家花园里漫步的小老头一样,踱着不急不慢、却毫无声响的步子,无比自然地晃过了长廊,直奔探子探到的,墨麒的屋子而去。

“老爷子这是要去什么地方?”侧面的客房,吱呀一声推开了一扇窗。

吴明不大在意,因为他胸有成竹,在这河西绝不会有人能够打过他。

于是,他堪称慈祥地投去一个平静的眼神:“我来找一个人。”

耶律儒玉懒散地依靠在窗台上,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眉心的美人痣在雪白皮肤的映衬下更显殷红。他像是随口和路过的邻居搭话似的问:“哦?是谁?”

吴明望了望墨麒的客房:“住在那一屋的客人。”

吴明有些困惑,因为他想起这个人是谁了,正是先前玉门关案也出现过的辽国七皇子。

但这人为何也出现在了这里?

耶律儒玉唇角掬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你要找他做什么?”

吴明已经走到了墨麒的客房门口。

内力如臂使指地灌注到他的一双肉掌上,逐渐烧灼起河西冬日冰冷的空气。

吴明和善地笑道:“自然是来请他上路。”

上去奈何桥的路!

吴明的无影化形掌已经吐纳着七成的真气推出去了。不论什么人在这屋子中,都必将被这一掌拍的筋骨俱断,变成一滩肉泥。

但,他的掌才出了一半。

就突然有一双比他粗糙苍老的手好看百倍,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

轻轻的、却足够有力的,攥住了他的手腕。

方才还懒懒靠在窗里的耶律儒玉,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睥睨着他,随意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吴明的内力如石沉大海,他骇然大惊:“你……!”

他竟不知——他从未听闻过——辽国七皇子居然身怀如此武功?!

吴明一动也不敢动,那耶律儒玉的内力之深,竟是不必出招,也有凝实的内力锁住了吴明的周身重穴,几乎压迫到吴明难以呼吸。

他只觉自己就如同自己那座海上的无名小岛,而耶律儒玉就是那包围了小岛的无尽汪洋,只消翻手间就能将他整个儿吞噬淹没。

吴明想要惊呼,想要质问,然而,耶律儒玉的折扇已经遮住了吴明未尽的话:“嘘。”

耶律儒玉悄声在吴明耳边道:“别让人听见啦,我还想多玩儿几天……”耶律儒玉的脸上带着笑,转到动弹不得的吴明身前。那笑容极为愉悦,却让吴明遍体生寒:“我可不能让你动这个人。”

耶律儒玉的手,悄然往下,运内力在吴明的丹田轻轻一点,轻声道:“明白了吗?”

恐怖的、几乎要撑爆头颅的剧痛,瞬间从吴明的丹田爆发开来,令被内力松开的他立即栽倒在地。

但这不是最让吴明受不了的。

他更加难以接受的是,这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七皇子,竟然举手之间便能将他轻易擒住,而他却毫无反手之力,甚至一招都不及拍出便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