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永远的星期三(三十八)

郁谨把摊在桌上的牌重新收拢,挑出几张牌,按记忆中的格局摆好,再一张一张翻开。

他翻牌的时候,牌的表面发出一阵警示状的白光。

他若无其事地在指尖燃起一簇火焰,暗暗和牌较劲。

“你想把他之前挑的牌再选一遍?”柳兮兮端详着他的动作。

“我进去看看。”

丁鹤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一直没有出来。

丁鹤之前在牌上做过记号,所以他很轻松地找出了对应卡牌。

他向柳兮兮点一点头,翻开最后一张牌的牌面,进到牌里的世界。

柳兮兮打了个呵欠,慵懒地靠着椅背:“那祝你一路顺风,我在外面帮你看着。”

她和何樱樱对视一眼,都笑吟吟地招呼季轻歌:“你要不要进去玩玩,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也许你会发现有关自我的秘密。”

季轻歌本以为这种事自己还插不上手,但既然柳兮兮叫她,她也看得出对方是有意提点。

“那我……也进去吧。”

“玩得开心。”她点点嘴唇,给了个飞吻,倚在一边和何樱樱聊天。

***

丁鹤的空间里也有八张牌,其中七张牌都已经定格。

郁谨直接去了最后一面墙。

墙上的画面正在不断变动,就像投映出的屏幕一样。

他看到那面墙上的丁鹤背对着他,手中拿着一把水果刀。

血沿着刀刃蔓延到刀尖,汇聚成饱满的一滴血珠,再不堪负重地滴落地面。

他似乎能听见滴答的声响。

丁鹤似乎是注意到有人窥伺,稍微背转过身。

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眼神澹静,没有微笑,眉眼间有些许困惑,似乎只是在思考这种怪异感来源于哪里。

郁谨一脚踏进墙里,正好和他鼻尖对着鼻尖。

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活人还是让人忍不住倒退半步。

“你来找我了?”丁鹤在他退的瞬间抓住他的衣服,把他拎了回来,以免他又掉回墙里。

“想你。”

丁鹤低笑一声,左手臂环住他的腰,像是铁链一样几乎嵌进皮肉里,侧脸却温柔地蹭着他的脸:“宝贝,我也想你。”

“刀放下,把手洗了。”郁谨撑着他的肩,勉强把他推开。

“好。”

丁鹤依旧用左手揽着他的腰,往卫生间走。

这里明显也是一所住宅。郁谨在路过某个房间的时候,看到里面躺在血泊里的女人。

血迹是从她身边,一路延伸到丁鹤刚刚站的位置的。

丁鹤先把刀的表面冲洗了一遍,再在郁谨的指导下仔仔细细地洗手。

“你最好能把衣服也换一套,我不喜欢血腥味。”

“出去就没了。”

丁鹤把手伸到郁谨面前,让他给自己打了一遍香皂。

“发现什么了?”

丁鹤不可能不知道怎么出去。他之所以留在这里,一定是因为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这个地方很有趣,就像是那个地方的缩影。很多东西都让你很熟悉,不是吗?”丁鹤含笑道,“我想试试,它到底能允许多大程度的歪曲出现。”

郁谨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知道丁鹤的意思。

这里只是主神空间下的一个小世界,但它和主神空间很像,尤其在人物构建上。

对于主神来说,他们只是人物库里的模板人物,无论怎么发展,一定会有稳定不变的地方。

这也正是无论他去哪个世界,身世背景和性格特征都很相似的原因。

但是这其实是一件很让人沮丧的事,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只是一个被操控的玩偶。

特别是,初始模板人物,还不是专门捏出来的独立角色。

所以他们想从这个小空间里跳出去。

丁鹤刚刚做的事,应该就是模拟如何跳出去。也就是,这个世界所能承受的临界状态。

“我试着把她救了下来,可是她还是自杀了。”丁鹤又冲了一遍水,用毛巾擦干。

他的语气很轻松,似乎死的是个和他毫无关联的人。

总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咔哒声,像是枪上膛的声音。

一个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中年男子从门口经过。

他目光锐利,身姿挺拔,虽然不再年轻,却仍有一种骇人的气势。

丁鹤的声音有些无奈:“又重来了。”

如果他不出去,剧情就会一遍又一遍重来。

“他要去杀她了。”

他就像是在默念已经定好的台词。

郁谨的神经不自觉紧绷。

他见过这个剧情。不完全一致,但很像。

这个世界所展现出的剧情总是跟他们经历过的很像,也许这就是更高一层世界的影响力。

他关上卫生间的门,又折回来捂住丁鹤的耳朵。

丁鹤沉吟片刻:“其实你来之前,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他握住郁谨的手,牵着他往门口走,打开卫生间的门。

微弱的求救声在本就寂静的房屋里显得格外清晰和绝望。

郁谨用脚抵住门:“你别去看。”

“没事,我看过很多遍了。”丁鹤优雅地把手伸到他胳膊下方,把他抱了起来,“我给你演示一下。”

郁谨脚尖点着地,一下使不上力,只能胡乱踢了他一下。

丁鹤托着他的屁股把他扛起来,顺便拍了两下:“别乱动。”

郁谨看着地面,胸口一颠一颠的,有种闷闷的疼。

丁鹤顺便抄了一把椅子,走到卧室,抬手把椅子往中年男子的后脑勺锤了一下。

中年男子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丁鹤把沾着血的椅子放到一边,再把郁谨放下,给他搬了把椅子。

女性仍旧在大喘气,似乎还没有从那种恐惧中恢复过来。

她的脖颈上有一圈明显的手指印,是刚被掐出来的,和她本身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呆滞地看着丁鹤,过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歇斯底里地问:“你做了什么?”

“救你。”丁鹤道,“我不打他,他就被你掐死了。”

“你……你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他是你父亲!”

“他是你丈夫,他也能下这么狠的手。”丁鹤反唇相讥。

女人呆呆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没死。送医院还能救活。你可以趁这个机会走。”

女人木然地看向他,眼神无力而沧桑。

“如果不愿意走,也可以叫救护车。”丁鹤牵起郁谨的手,“顺便介绍一下,这是你未来儿媳妇。”

他说完,就毫不留恋地牵着郁谨走了。

隔了几分钟,房间里终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和打电话的声音。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她就会被杀死。如果我杀了他,她也会自杀。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提前逃走,会在中途遇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