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赤山揭秘(第4/5页)

徐迟于是把杯子凑至鼻子下闻了闻,若有所思:“这个味道……”

“是朱文芸身上的那股怪味儿。”周岐劈手抢过杯子,又从水挑子里倒出一杯,不怕死地抿了一口,眼睛登时一亮,“我知道这是什么了!是雄黄酒!”

得知这东西有名有姓也没毒,姜聿立刻不挖嗓子了,轻咳一声掩饰他方才的惊慌,悻悻道:“我说味儿怎么有点似曾相识。奇怪,朱文芸搞这么多雄黄酒放房间里干什么?离端午节还早着呢……”

“她放在这么大容量的水挑子里,应该是晚上泡澡用的。”徐迟道,“雄黄酒能驱虫避蛇。”

“啊?”姜聿抓的重点永远比常人清奇,“你说我刚刚喝的是洗澡水?”

周岐转着杯子扯了扯嘴角:“看来这毒蛇果然不是自个儿找上门来的。”

稍晚时候,待闵氏精神状态好一些了,她自作主张,把五口棺材挪到了后院宗祠。

大门敞开着,朱家人的棺材整整齐齐排成一排。打左边第一口起,依次是朱家主母章氏、朱逍、朱遥,以及二媳妇苏氏,不过短短几天时间,死亡就像瘟疫笼罩了这个家族,人丁凋敝至此,令人唏嘘。

“芸儿,我们一家人像这样永生永世聚在一起,你说好不好?”闵氏倚在最后一口空棺材旁,空洞的大眼睛里早已失去光彩。

朱文芸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问,“那口棺材你是替谁准备的?”

“阿誉当年早夭,早夭的孩子便是讨债鬼,死活不让进宗祠。呵,今天我偏将他的棺材抬进来,我倒要看看,事到如今,还有谁能出来拦我?”

说着,她将那把银制长命锁小心安放在棺材里,完成心愿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摩挲着棺材盖:“我儿文誉,娘亲替你报了仇,你可欢喜?”

宗祠外,大香炉里的三炷香齐齐断了一截。

半空中的烟雾凝成一个虚幻的人形,神明般,悲切地摇了摇头。

天逐渐暗下来,冷湫提议,为了字面意义上的引蛇出洞,可以尝试利用新鲜活鸡制作诱捕陷阱,放在蛇类容易出没的草垛砖堆等处,每个人负责两个陷阱,一有动静就击掌为号。

姜聿表示困惑,他们找蛇干什么?难道把蛇抓住后掐其七寸,然后严刑逼供?

说!是谁指使你来咬人的?

画面太美,他随便一脑补就忍不住扑哧一声乐出来。

冷湫忙着捉鸡,看见他傻笑,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心想果然许多富二代的财富与智商成反比。

夜幕降临。

周岐与徐迟两人四鸡相隔不远,各自都在怀疑人生,不明白好端端的体面人怎么就沦落为守鸡捕蛇的机会主义者。

没过几分钟,周岐觉得蹲在草丛里跟鸡大眼瞪小眼实在太傻,于是抱着鸡跑来徐迟这边,跟徐迟大眼瞪小眼。对视两秒后,他真心觉得这个决定十分之英明,因为……

徐迟比鸡美。

徐迟:“……”

徐迟面无表情,指了指两步开外:“你那只鸡好像在扑腾。”

周岐不知在沉迷什么,有些恍惚,说出的话根本不打脑子里过:“咳,小鸡崽子没见过世面,打从鸡笼里出来就一直扑腾。”

“不。”徐迟嘴角抽搐,“它扑腾得有点剧烈……是不是……?”

此时,被捆住的鸡已经发出惨烈的咯咯啼鸣。

“不慌,除了蛇,谁惦记一只鸡啊?”周岐顿了顿,猛地蹿起,“靠,不会这么巧吧?”

他一个箭步拨开草丛冲过去,只见月光下,一条一米来长两指余宽的黑斑蝰蛇正绞缠住已然吓晕过去的母鸡,同时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将鸡头整个吞进腹中。

“住口!放开我的鸡!”

周岐一声暴喝,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踩住蝰蛇的身体。

蛇被激怒,放开鸡头,剧毒的獠牙反射着寒光,咻地朝周岐猛扑过来。

周岐的速度却比蛇还快,也不找七寸,一手掐住蛇颈就拎了起来,拎起来就是一顿狂甩,左甩右甩转圈甩跳绳甩,直把蛇给暴力抡晕。看架势,是完全凭借本能的硬核捕蛇了。

徐迟在旁张了张嘴,可能是想替可怜的蛇求饶,但是看周岐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就又闭上了。

好在周岐还记得他的任务,没把蛇往死里折腾。他朝徐迟使了个眼色,徐迟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布包上缝着结实的麻绳,他把麻绳系在蝰蛇的七寸上,打了几个死结,想了想,又补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周岐挑剔地评价:“蝴蝶结打得马马虎虎。”

徐迟弯了弯嘴角,拿磨得尖锐的铁钉戳破小布包。

做完这一切,周岐退到一个安全距离,把蛇给放了。

过了约莫有一刻钟,觉得差不多了,两人便沿着布包里漏出来的石灰粉追踪蛇迹。

奇怪的是,那条蛇并没有在朱家大院多做停留,而是径直从后门游了出去,灰白色的爬行轨迹沿着山路蜿蜒而上。

徐迟中途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路两旁黑黢黢的密林,密林里呈现可怕的寂静,连正常的虫鸣鸟叫也无处可寻。

“看样子,它上了赤山。”周岐略有犹豫,侧头询问徐迟的意见,“还继续追吗?”

徐迟轻启牙关:“追。”

两人结伴上山,前后始终保持着一臂距离。

四下里阴风阵阵,鬼影幢幢,月光再亮,也照不透浓重的瘴气。

瘴气里似乎还掺杂奇香,周岐脚步微滞,这是……槐花香?

赤山上种满了槐树?

他心下一惊,倏然抬头,前方却已不见徐迟踪影,而是换了一副全然不同的景象。

那是战火里的废墟,经过三个月不眠不休的攻击和轰炸,壹宫的近卫兵全军覆没。

天空下起滂沱大雨,保卫王族撤退的灰鲸部队连同周行知中尉在内,剩下大约五十人,他们乔装混进市郊东的难民集中营,追捕者很快闻讯赶来,包围了那些残破不堪的旧帐篷。昔日的救赎兵团土崩瓦解,猎鹰天狼两大主要战力暗通曲款,联手造反。此时,那名猎鹰部队的上尉命令他们所有人站成一排,不准移动,然后便退入暖和的装甲车里。大雨倾盆,雨滴打得连泥土都起了泡泡。

三小时后,瘦弱的难民们一个接一个因体力不支而倒地。周行知手下的少尉离开队伍,扶起那些倒在泥地里的人。一名少年从装甲车上跳下来,当场对着少尉的腹部开了一枪。血雾腾起。在那之后,再没人敢随便乱动。他们看着雨水模糊了周围的金色鸢尾,并希望那少尉别再哀嚎。少尉开始歇斯底里地哭泣,这时周行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是我的兵就不要哭。”

哭声便停止了。

周行知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