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3页)

人们不以他为荣,反而激烈抗议他所做的任性决断。

更有传言说,那位法老之名被人有意在民间淡化,曾经被无数诗人写来阿谀奉承的诗文丢弃成一堆废纸,被大火烧成灰烬。

刻在墓葬壁画和石碑表面的颂词中,属于他的名字也被有意涂划掉。

这样的行举所为的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让这位在最后受到所有人反对与抗击的法老的存在彻底消失在历史的记忆中。

每一个埃及人都始终铭记,“名字”是他们死后能够重返人间的重要依托。

如果留在人间的名字被划去,无人能再对他留有记忆,那么死去的灵魂便无法得到复生。

从生与死的层面来看,这无疑是最狠辣也最严重的“惩罚”。

塞尼迪即使说到了这里,也有所忌讳地绝不将那位法老的名讳直接说出口,仿若光是那个名字本身,便是一个“诅咒”……

事实上,或许正是如此。

*****

塔希尔直到傍晚时分,才从塞尼迪大人的府邸离开。

这对表面师徒密谈了整整一下午,甚至还(被迫)共进了一次晚餐,临分开时——很好,气氛还是没舒缓多少。

塞尼迪大人表示下次想来套话就直接点,不要弯弯绕绕浪费时间,更不允许把他家女眷的注意力全吸走。

当然,直白套话和在那之前能不能进得了门是两回事。

别的不管,至少在塞尼迪大人这里,大祭司有极高几率是进不了的!

塞尼迪:“问完了就快滚,下次没地方可去也不许再来。”

塔希尔当然还是把“恩师”毫不隐藏的反感无视得相当彻底,情绪没受到半点影响,反而要比初时不太明显地好上了些许。

他是向来都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人讨厌、又被多少人讨厌的,只要此行能够达到目的就行了。

……

……唔。

硬要说的话,塔希尔其实被塞尼迪大人误会了。

他今天之所以会到这里来,有大半的原因都是被梅杰德大人嫌弃后精神恍惚,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内唯二算是有点联系的地方。

第一个地方是皇宫,因为拉美西斯的缘故,除却必须要举行仪式的时间,塔希尔偶尔会接到王子的邀请入去宫。

第二个地方——是的,即使说到这里,他也没有将自己生父所在的家庭包括在内。

之所以会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

啊。

原因,塔希尔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这是神明在无形中的指引吧,也就是梅杰德大人的睿智之所在。

也有可能,他心底里一直觉得,比起这么多年一次未关注的曾经的“家”,反而是不对付了多年的塞尼迪大人这里更熟悉一些。

就像塞尼迪绝不会承认自己还是慢慢地对塔希尔看顺眼了一些那样,内心清冷的大祭司也不会跟他人提起,他其实一直以来都对塞尼迪大人并无恶感。

无法接受对方的野心,阻止对方的势力膨胀,毫不留情将瞧着就要冒出来的苗头捏死——嗯,听起来着实冷酷无情,但都只是就事论事。

到目前为止,还未出现能让塔希尔感到“厌恶”的人。

不喜欢也不厌恶,换而言之就是都不会特别在意。

原本塞尼迪大人也在不是很在意的范围之内,可经由今天这个“意外”,塔希尔稍稍感觉到,塞尼迪大人没有把他赶走,也没有太对他恶语相向,竟还显得有一丝“亲切”。

说一句大概会让塞尼迪大人气死的实话。

直到今天,塔希尔才算是完全认真地,不掺杂多余情绪地端详这位“恩师”的面庞。

这里面倒没有多少大祭司傲慢得从不直视他人的意思……

不过是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他有意在控制自己的视线,许多时候眼里能看见的景色都有些模糊。

老者过了十几年还是那般严肃、只是多了皱纹的脸,已经深深地刻入脑海中了。

塔希尔此前有想过要到他这里来探查情报,却没想过今日来,还来得这么突然。

他也没想过塞尼迪大人这么简单就告诉了他实情。

“……真是意外的收获啊。”

重新披上外袍,遮掩住自己显眼的相貌,塔希尔行走在还是那般喧闹的街头,稍稍感叹了一声。

心情果然还是好了不止一点。

好像得到了稍许意想不到的特别收获,跟以往的感觉不太一样,似乎额外增添了一丝满足——不单指至关重要的情报。

不过塔希尔并没有深究这一点奇妙的情绪,很快就淡去了。

他本应该早些回去,这个时间如果再耽搁一阵,就要赶不上最后一次供奉仪式了。

然而,不知是被什么稍显柔软的事物勾扯住了衣角,将容貌隐藏在阴影下的大祭司驻足而立,四周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喧闹便热情地向他覆盖而来。

前几次来到城中,塔希尔似是都没有停顿下来,对发生在广泛关注的热闹多做关注。

主要是因为再多的喧哗与温度都与他无关,极少感受到那点热量,自然也无心去欣赏。

可今天,显然十分难得。

从昨天延续到今日的不可言说的烦躁,总算在不知不觉间有所退散,让大祭司在事态颇为焦急之时,仍想到在此间稍作停留。

有些细节,只有在停留时才能发现。

从他身边走过的路人大多都不是独自走在街上。

有看上去就是夫妻的男女紧靠在一起,也有顽皮的小孩子成群结队在人群的间隙里奔跑,后面大声呼喊着他们名字的人应当是他们的母亲和姐妹。

此时此刻就有一个小男孩儿冲在最前面,从站立不动的灰袍人身边跑过。

他的胳膊也很调皮,恰好就在闷头往前冲的过程中往旁边甩了甩,手指头甩到了旁边硬邦邦站着不动的路人身上。

这一下的力道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算小,打到人的身上是要带去一点疼痛。

作为被打到的那个倒霉的路人,塔希尔后知后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倒没觉得这点痛楚算得了什么。

他听到了从大约十米外的地方响起的吼声,应当是从那个男孩儿的母亲嘴里发出的:“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在路上乱跑!臭小鬼们,万一冲撞了贵人怎么办!”

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们其实已经“冲撞”到了,只是那位贵人觉得此情此情颇为新奇,自己从未经历过,所以并没有想要责怪懵懂孩童的意思。

塔希尔向后退开后,就将再耽误的心彻底收回。他必须要走了。

只是——

“唔,知道了么?不管怎么说,撞到人的第一时间,就要赶紧回去道歉。”

“哇哇哇!”

突然从身后传来了一小阵喧哗,掺杂了小孩子像是受到惊吓的哇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