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重回现场(第6/7页)

“他说话的口气,……他好像知道思慧的妈妈得了什么病。因为她们起初聊的时候,并没有明说思慧的妈妈是得了什么癌,只是说因为生病在做化疗,她的妈妈最近脱发很厉害,思慧想給她妈妈买瓶促进头发生长的洗发水,她在问蔷薇的意见。李继文在旁边听着,忽然就插了进去,说了很多乳腺癌患者的日常护理,又说了怎么养头发,怎么补充营养,等等,我觉得他好像很了解思慧妈妈的病情。但是,可能是他后来的话题把她们吸引住了,所以她们没注意这些……”

“你认识思慧的妈妈吗?”

陈奇摇头。

“我不认识。我只知道思慧也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她父亲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她是她妈妈一个人带大的,她们母女感情很好。所以思慧经常拿自己的母亲跟白板比,总是说白板不配做母亲。思慧很为蔷薇打抱不平。”

“钟思慧跟强薇小姐的关系怎么样?”

“她们的关系?”这个问题让陈奇有点意外。

“强薇小姐有没有在你面前说过钟思慧的坏话?我知道女人之间,即便关系再好,私底下也常常会对一些小事有所抱怨。”

“哦。没有。”陈奇立刻说,“她们是真正的好朋友,无话不谈。我从来没听到她们中的谁讲另一个的坏话。蔷薇常常说,幸好她上中学的时候有思慧这个朋友,否则她可能早就自杀了。她以前出走,都是思慧资助她的。”

“她以前出走过吗?”

“她15岁的时候出走过一次,还有一次是在高中毕业前夕。那个老头很希望她考大学,已经給她都计划好了,但她不想考大学,只想摆脱他,离开这个城市。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陈奇停顿了片刻,又纠正道,“不,应该说是她认识我,我不认识她。”

“我看过你的自白书,我明白。”杜森道。

“她跟思慧关系很好。”陈奇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互相关心,彼此照顾,无论什么事都会为对方着想。其实她们两人有很多不同点,蔷薇的性格软弱,有点悲观,有点敏感,思慧却很开朗,无论什么事都会往好处想。这可能跟她们从小的经历有关。听说思慧小时候得过一场大病,她父亲本来想不要她了,是她母亲坚持花钱給她治疗的,后来她的父母就是为此离的婚。……啊!” 陈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怎么?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我想说,白板也可能认识思慧的母亲!”

杜森露出半是惊讶半是感兴趣的表情。

“为什么?”

“因为那天晚饭前思慧跟她母亲通电话,我听见李继文跟白板在离思慧不远的地方说话。李继文说,应该让她一起来吃饭。白板挥挥手说,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能吃油腻的。他们说话时,脸朝着思慧的方向,思慧没看见他们,但我正好在他们身后,我听见了这两句。当时我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说到这儿,陈奇笑起来,“后来在里面一个人太无聊,胡思乱想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件事。当然,也许是我理解错了……”

“人的直觉有时候是很准的。”杜森鼓励道,“你还有什么困惑,干脆一起说出来吧。”

“现在,暂时没有了。”陈奇低头看着地板。

“你没有,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杜森的声音从他的脑袋前方传来,他不由地坐直了身体。“你说你离开的时候,曾经关过盥洗室的灯,是不是这样?”杜森问。

又是那盏灯。到底这个人为什么要揪住这个灯不放?

“是的。”他看着地板,皱了下眉。

“你可以肯定吗?”

“嗯。”

“好,现在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关的灯。”

关灯有什么好试的?他心里不耐烦地想。但看见杜森站起了身,他也只得跟着站了起来。他们一起走进了盥洗室。

“关灯,是很容易。”杜森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笑着说。

他假装没听见。

杜森关上了门,命令道:“请你再说说,关灯之后你是怎么离开现场的。”

“嗯。”他懒洋洋地答应了一声,瞄了一眼墙上的开关。

“开始吧。”杜森道。

陈奇走到了那个开关前,把手指按在了那个开关上。

“我先关了灯,然后走到了窗口……”怎么回事?他按下开关后,亮起来的居然是抽水马桶上方的一盏紫色小灯。

“关灯,是不是很容易?”杜森好像在揶揄他。

“我发誓,我那天就是按的这个开关关了日光灯,它一定是坏了……”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发抖,脸有点发烫。

杜森很宽容地拍了拍他的肩,好像让他不要介意。

“接着说,你关了灯之后干了什么?”

“这些我在前几次已经说过了。我关了灯,顺着空调架子爬了下去,因为穿了鞋套,爬墙的时候,鞋套掉在了隔壁家的院子里,我的腿则被楼下人家院子里种的一排月季花扎破了。幸亏楼下没人,我后来从底楼的围墙里翻了出来。”他站到窗前往下看,声音越来越低。

“你说的月季花在哪里?指给我看。”杜森走到他身边。

楼下的月季花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排茂盛的叫不出名字的绿色植物。

“这是什么?”他自言自语,心想,会不会是蔷薇干的?为的让他的证词不成立。偷偷把月季移走,换成了别的?

“你说的月季呢?”杜森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我不知道,之前那里是有月季,至少有十株……”

杜森慢慢在盥洗室踱了几步,又回头注视着他,问道:“你用筷子插入李继文喉咙的时候,有没有听过他的心跳或者查看他的脉搏?”

“没有。我怕这么做会吵醒他。他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不,他肯定是睡着了,我看见他的胡子在动。”陈奇莫名地紧张起来。

但杜森好像没听到他说的话。

“你知道怎么打开这个日光灯吗?”

“我不知道,原来的开关……就是这个。”陈奇指着之前按过的那个开关说道,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固执地撒这个谎。

杜森走到盥洗室外面,“吧哒”一声按下了开关,陈奇头顶上立刻亮起一盏日光灯。

“这是……”

“你之所以无法用卫生间里的开关打开日光灯,是因为它在卫生间外面。”杜森又“吧哒”一声关了日光灯,“呵呵,设计有问题,但是,只有不住在这里,而且还是第一次进卫生间的人才会弄错。”

他呆立在那里。

“所以,陈奇。”杜森走到他身边,声音低沉地说,“你没有关灯。你连开关在哪里都不知道,但你坚持说,你自己关了灯,虽然我相信你是用钥匙开的门,但是,你的钥匙不对头,你说你爬墙到楼下的院子曾经被月季花刺到,但你也看见了,底楼的院子里没有月季花,其实,这个案子的疑点还不止这些,但我觉得单凭这些,就已经足够让我怀疑你的所有说词。而且,我有个感觉。”